顶点小说 > 大汉第一太子刘盈 >第0264章 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后面几句话,刘盈说着,也就愈发轻松了起来。

    “及亲者,吾汉家以孝治天下,先太上皇尚在之时,父皇更五日一朝太上皇,以全孝道。”

    “故儿以为,于亲,父皇亦只须跪父母双亲,以彰孝道。”

    “又师者,虽亦乃当敬者,然父皇即为君,纵得身怀奇才之大贤,亦不过父皇之臣。”

    “故于师,父皇不必跪,亦不可跪;只须敬之、重之,便可全此礼······”

    言罢,刘盈不忘浅笑着将头再低下些许,补充上一句:“此,皆儿愚见,父皇只当儿酒后失言······”

    却见刘邦闻言,面上即没有流露出认可之色,也不见丝毫不愉,便是先前那抹似是闲聊的随意,都悄然消失在了刘邦的面庞之上。

    “哦·······”

    “民跪天、地、君、亲、师。”

    “朕,则一跪天,二拜父母双亲,于师长,则敬重之······”

    “嗯?”

    似是强调般‘嗯?’了一声,待刘盈略有些茫然的一点头,就见老天子的目光中,陡然涌上了一抹极为罕见的严肃。

    “太子呢?”

    “太子,社稷之储、宗庙之后,于天下乃为君,于父母双亲,则即为臣,亦为子。”

    “既如此,天、地、君、亲、师五者,太子当跪者何?又不当跪者何?”

    听闻此问,刘盈才刚放下的心,便再次悬起了些。

    话题进行到这里,就算刘盈再迟钝,也已是明白老爹的意思了。

    ——此番,英布起兵于淮南,乱军之际遍布荆、楚,偏偏刘盈前脚刚平定叛乱,刘邦后脚就拖着老迈的身躯,从长安来到了丰沛故居。

    虽然对外,刘邦放出的消息是‘返乡祭祖’,但刘盈先前一直认为: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几乎和刘盈出征之时,放出的‘我这是返乡祭祖,绝对没有对谁出兵的意思’如出一辙。

    在刘盈看来,老天子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丰沛,或者说‘回到’丰沛,分明是不放心平叛事宜之类。

    但此刻,当一个‘为什么下跪’的话题,最终衍生出‘天子应该跪谁’‘太子应该跪谁’的问题时,刘盈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老爹此至丰沛,恐怕真的只是‘返乡祭祖’······

    “儿臣······”

    怀着复杂的情绪,试探着一开口,刘盈却发现,方才还能侃侃而谈的自己,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说说吧~”

    刘盈语结的功夫,就见老天子摇头一笑,似是说笑般朝刘盈一挑眉。

    “若再不多说些······”

    “嘿······”

    “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听着老爹以一种洒然无比的语调,道出这句隐晦表示自己‘命不久矣’的话,刘盈的眼眶只嗡尔一红。

    勉强将哽咽的语调稳住,刘盈终是低下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太子者,储君也,乃国朝之后······”

    “于天、地,太子为臣,便当跪······”

    “于君,太子亦为臣,更当跪······”

    “于父母双亲,太子为子,当跪······”

    “于,于师······”

    “于师·········”

    短短数语道出口,刘盈便再也压制不住颤乱的语调,哽咽着低下头,轻声啜泣起来。

    而在刘盈身前,老天子终是翻过身,彻底平躺在了榻上,面上却仍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于师如何~”

    “于师······”

    “于师·········”

    又被老爹轻轻一声催促,刘盈终是吸溜着鼻涕,哽咽着摇了摇头。

    “太子为天子臣,然,然亦为天下之君······”

    “除天地鬼神、父母双亲、列宗先祖,太子······”

    “太子不跪旁者······”

    听着刘盈三字一语塞,五字一抽涕的道出这番话,刘邦的面容之上,终是涌上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不错······”

    “不错·········”

    “皇后,教的不错······”

    “太子,也学得不错······”

    似是感怀,又似是调侃般道出这几句话,平躺在榻上的刘邦,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朕临行之时,长乐宫太医令言:朕之寿数,至多不过半岁而已······”

    “复半岁,太子便当承宗庙、社稷之重,继朕之志,以牧此天下万万民······”

    “到那时,太子,便也不可跪鬼神······”

    听到这里,刘盈早已是泣不成声,满怀哀痛的跪倒在榻沿,不时摇摇头,似是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而在御榻之上,老天子闭目平躺着,继续说着这些年想对刘盈说,却没来得及对刘盈说的话。

    “无论天子,亦或太子,皆当跪父母双亲;然除此二者,亦或祖辈亲长,余者,皆不可跪······”

    “尤母族舅亲,或父族宗伯、叔长,亦绝不可跪······”

    “待朕百年,尔可跪母、可跪朕之庙、先太上皇之太庙,及社稷宗庙······”

    “凡天地之间,但可立于地,而鼻有息者,尔可跪者,独皇后一人······”

    说着,刘邦便缓缓睁开双眼,却并没有起身,只见头侧向刘盈的方向。

    看着刘盈跪在面前泣不成声的模样,刘邦到嘴边的一句‘记住了?’,却是怎么都没能问出口。

    满是唏嘘得盯着刘盈的哭容看了好一会儿,刘邦才再次正过头,平躺在榻上,含笑闭上了双眼。

    “今日之事,看出来多少?”

    “英布、卢绾之事,又有何心得?”

    “樊哙,也当是已送来书报,以图生路了吧?”

    “说说······”

    “都说说······”

    “朕,都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