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洲的状态又恢复成以前那样,严肃高冷,成熟平静,看起来不容易动摇被影响。
而顾瑜要说的,却一直拖着,没有说。
他坐床边,看电视剧。
蔺洲敲门。
顾瑜说进,管家就给他开门进来了。
蔺洲过去,看了一眼床。顾瑜点头了,他才坐下,就顾瑜身边,肩并肩,离得很近。
光屏上的电视剧还播放,但被调成了静音,只有无声的画面。
蔺洲扫了一眼,跟顾瑜说:“我知道古上将的了。”
顾瑜抬头看他,下意识说:“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蔺洲微微弯着腰背,撑膝盖上,以一个放松聊天的姿态,偏头认地看着他,“上将知道结果,来基地是因为喜欢这里,想这个地离开。你给了他安宁的最后一程。”
顾瑜动了动嘴唇,好一会,才忍不住说:“果我不是那么晚觉醒,是不是就……”
“没有果,你不要这么想。”蔺洲出声打断他的话,抿了抿唇,斟酌着,像是想着应该怎么措辞,缓慢道,“以前,我也总是看着别人离开。昨天,我们还一起吃饭,说笑,但第二天,他就死了我眼前。”
“我当然想他们活着,但有时候……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医生也经常会有无法救治的病人,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够了。”
“你做得很好。”
顾瑜默默听着,没有动。
人鱼歌声能治疗精神领域异化,是一件难得的幸,但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时,就容易将希望都压那人身上,不管是别人,还是他自己。会很害怕,因为自己没有做好,害得病人离世,家属痛苦。
蔺洲把他拉进怀里,轻轻顺着抚『摸』他的背。
顾瑜被拥抱着,觉得很温暖。从古上将离去一直憋到现的泪,突然决堤。
慢慢的,蔺洲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布料湿了一块,却因此松了口,哭出来,会好很多。
但没过一会,顾瑜突然推开了他,将自己缩进被窝里。
蔺洲有点慌,伸放被子上轻拍安抚。
顾瑜却摇了摇头,声音闷闷地说:“我没。”
蔺洲不放心,依旧坐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顾瑜掀起一点被子,扇子似的尾鳍『露』了出来。
他还捧出了一的珍珠,个个圆润剔透,完无瑕。
全都给了蔺洲。
顾瑜眼尾泛红,泪珠还不断流出来,落泪成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床上。
蔺洲这才明,他大概是想着既然忍不住哭,就变成人鱼,让眼泪都变成珍珠,不浪费。
所以,一捧又一捧,全都推给蔺洲。
顾瑜哭起来,没有声音,果不是看到他哭红的脸,根本不知道他哭了。
看着他这样,蔺洲倏地心里一软,还有些酸。
蔺洲越过那些珍珠,一撑顾瑜腿侧的床上,一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蹭过他的眼角,压低了声音,哄孩似的说:“别哭了。”
澄澈干净的眼里清晰映出蔺洲的人影。
蔺洲低叹:“算了,你还是尽哭一场,我旁边陪你。”
顾瑜就的没有忍着,放任珍珠不断滚落,还抱住蔺洲,哑声说:“你也不要难过。上将说,你是他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
蔺洲一顿,抿了抿嘴角,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绪。虽然已经亲眼见证了很多人的离去,但这种,永远都不可能习惯。只是将绪收敛压下,因为,他还需要冷静地去处理很多。
蔺洲没有哭,脸上却也泄『露』了几分疲惫和哀意。
到了后面,顾瑜只有肩膀微微颤抖,慢慢停了下来。
床上已经满是珍珠。
蔺洲帮他拢到一边,拿了个盒子装起来。满满一匣,价值连城。
但顾瑜没有收起来,而是毫不犹豫都给了蔺洲,说:“送给你,你给研究院也可以。”
蔺洲收到礼物,弯了下嘴角,“不卖掉吗?这里应该值千万。”
顾瑜摇头,“不需要,给你们有用。”
蔺洲指微微一动,忍不住伸,放到他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
突然被『摸』头。
顾瑜有些疑『惑』,但不讨厌。
“眼睛疼吗?”
顾瑜点头,抬就想『揉』眼角,哭太久确实疼。
蔺洲握住了他的腕拦住,拿了眼『药』水,帮他滴。
有东西离眼球太近时,人会不自觉紧张。顾瑜浅金『色』的眼睫颤抖着,像是轻薄的蝶翼,展翅欲飞。
蔺洲很快帮他滴好了。
凉凉的,眼睛果然没那么疼了,舒服很多。
哭过后,很容易困。
顾瑜和蔺洲没说几句,就靠床头,眼皮耷拉下来,昏昏欲睡。
蔺洲扶他躺下去,却忽然发现,臂弯里枕着的金『色』卷发变黑,鱼尾消失,变回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冷细腻,光线下,仿若透明。
蔺洲一顿,连忙拉过被子,盖他身上,挡住了所有风光。
而顾瑜毫无所觉,依旧闭着眼,呼吸舒缓绵长。
以觉醒者的警惕心,他显然蔺洲极其信任,才会那么放肆入睡。
蔺洲的心却有些复杂,宁愿他别这么信任自己。
这一盒珍珠,蔺洲没有自己留着,而是交给了研究院。
他们发现了细微的不同,又拿了珍珠去检测,结果显示这些珍珠相比前,蕴含的能量加丰厚。
他们结合资料,一再讨论分析,认为人鱼的珍珠与绪有关,越是强烈的绪,珍珠品质就越好。从前的传说里,人鱼还有一生仅一次的泣血,落下血红『色』的珍珠,具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但同时,人鱼也会精耗尽而亡。
这一盒珍珠,让出任务的觉醒者带几颗,会起到不的用。只是,想到这珍珠是来自顾瑜的负面绪,又有些心疼。
几天后,举办古上将的葬礼。
因为古上将很早以前就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所以并没有棺材下葬,只是立了一块墓碑。
古国安,上将。
斯人已逝,精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