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摄政王妃她说一不二 >第二十三章 孤雁儿(三)
    予芙终于回过神,脸上还挂着不自知的泪痕。

    愕然转过身去,她挣扎着猛地推开丁理,退后一大步。

    “顾予芙…”小将军满脸通红。

    “丁理!”予芙震惊失色,她从没意识到,这个比她还小两岁,被她看作弟弟一样的小将,居然对她有了那种意思。

    “顾予芙,我不是闹着玩儿…”这是丁理情窦初开,他心鼓如擂。

    “刚刚的事,我就当做从没发生过。”予芙眼里已满是戒备,她看向他,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一步,“我嫁人了!我俩在一起很多年,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提着裙摆,几乎是飞也似的落荒而逃,留下丁理惊愕失魂,一动不动呆立在原地。

    晨光稀薄,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帐子后面,藏着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

    从那天早上起,顾予芙躲冤家一样,对丁理避之不及。

    她立即申请,要换回大医帐内做事。刘大夫本以为她是受了丁理的气,忙连声宽慰,予芙一肚子难言之隐,只得三缄其口算是默认。

    刘大夫去时,丁理正一个人闷在帐中,孤零零坐在床边发愣,等刘大夫婉转说明来意,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好半晌才说,他好的差不多了,再不用看护,让他的校尉来,准备过几天就回淮阴。

    刘大夫也摸不清楚这俩人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隔天徐州天气不好,可能是要下雨,空气里闷沉沉的发潮。

    予芙因惦记着明天信使要来,忙里偷暇没去早饭,一个人躲在帐中写信。

    她怕杨劭担心自己,只字没提日常辛苦,更别说丁理一事,只把徐州的轶事挑了两三件同他说:徐州太守勤政爱民,杂役们重修徐州旧城,整治淤塞已经的水利,好让农夫不误春耕,她的劭哥有心社稷,做的竟是这般好。

    末了本要封口,予芙拿着信封又犹豫几回,最终还是再打开,笔墨清秀又在结尾处添上一首小诗,写的是: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上下两联之间空缺一行,下添一行小字:此谓我心。

    写完连她自己也不禁心怦怦直跳,微红着脸迅速把信装好,塞到自己的枕下和香囊一起藏好。

    一碗人间烟火,少你不得滋味。她牵挂杨劭,相思不露,只因藏入骨血,却从来不比他念她的少半分。

    写完等到大医帐时,到底还是比平时略晚了一会儿。

    帐中弥漫着一股子药味儿,伤员的病床一个挨着一个,只留下窄窄的巷道人来人往。

    “刘大夫,对不住,今日是我迟了。”予芙一进帐,便着急挤过去先和先生赔不是。

    刘大夫正在替人医治,抬首一见是她,和蔼道:“其实也没晚,是你往日来的早,又没耽误什么要紧的。你先到后头帮我治膏方,血竭五钱,当归三钱,都磨成细粉。”

    “我这就去!”予芙点点头便要往药房去,没走几步正撞上捧着一盒医刀的付彩月。

    小道太窄,她不让,予芙过不去。

    “顾予芙,你今日这是才来?”彩月瞥来刀尖似的眼锋,“不过做一回小将军的看护,如今真是越发怠慢了。”

    “对不住,早上有事绊住了。”燕山卫自有上下,如何也轮不到付彩月教训人,不过予芙念着不要惹事,还是低着头应道,“下次我多当心,谢谢前辈教诲。”

    “呵!有事。”付彩月冷笑一声,“你来了没几天,事情倒真不少,也不知道到底哪些是干净的,哪些是不干净的。”

    “付彩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予芙面色清冷下来,她不愿惹事,可不代表自己应该随意被人拿捏。

    “这是还当别人不知道呢!你倒扪心自问,自己是因何,才被丁将军赶出来的?”付彩月一想到那日清晨所见,更加阴阳怪气了起来,“顾予芙,你不简单啊,看护伤员也能看出其他名堂。”

    本以为她又要拿杨劭的信做文章,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由。

    予芙心头沉重,左思右想方才道:“丁将军伤情已无大碍,而我心中亦很坦荡,若有什么误会,前辈就此解了吧。”

    她说得郑重,只盼她切莫追问,那桩事确实是她意料之外,若早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做丁理的看护。

    可若据实抖落出来,被杨劭知道只是早晚。

    她从不担心劭哥会误会自己,只是以他气性,定然会不论青红皂白,径直搅翻醋海,真到那时候,丁理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小丁将军是个可塑之才,又忠又勇,若假以时日磨砺脾性,定能成为国之栋梁,那些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战功,绝不该折在这误会之上。

    “好一个坦荡无愧!”

    付彩月最是看不得她这副清淡自持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往前一步故意提高了嗓门儿,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是我故意要揭谁的短,我是为了燕山卫的名声!自王爷组创四卫,谁不是尽忠职守,一心为了前线将士。可顾予芙,你才来了几天!就做下这红杏出墙的腌臜事。”

    原本还只是她俩人私下理论,这一喊石破天惊。

    不论是旁的燕山卫还是伤员,都纷纷扭头朝这边望过来。刘大夫听见也停了手中活计,吃惊投来一瞥。

    谈玉茹性子急,不等予芙辩驳,“砰——”的一声便扔下手中药杵,三步两步挤过来,拦在予芙前面厉声道:“付彩月,你在胡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儿!”

    “这就好笑了,我胡说?她自己都没说什么,谈玉茹,你又操的什么闲心?”付彩月仍嫌不够,变本加厉道,“你的好姐姐,人虽白,心却脏!”

    “血口喷人!”顾予芙投鼠忌器,沉着脸冷冷道,“付彩月,我一向敬你是前辈,从无半分得罪,但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也并非软弱可欺之辈。”

    “我血口喷人?之前投怀送抱,此时又摆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付彩月不依不饶,唇角含了冷笑,环顾四周朗声道:

    “咱们同帐的都知道,顾予芙的丈夫在淮阴前线,一天到晚给她寄些不堪入目的信件。但是,我昨日亲眼所见,光天化日之下,顾予芙又哭又闹,缠着丁将军不放,将军嫌脏推开她,可她,竟半分脸面也不要,一个劲儿往小将军怀里扑!”

    待她说完,闹哄哄的大医帐内,已然鸦雀无声。

    丁理还是被抖了出来,虽然扭曲了真相,故事里予芙倒成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