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摄政王妃她说一不二 >第七十八章 楚天遥(一)
    “师傅,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平妻?”赵时雨笑中带泪问张逸舟。

    “兼祧另娶,便叫平妻,你和莱丽无大无小,而且我既答应你,便会待你与莱丽无二……”张逸舟连忙解释,又觉得只这样还不够有说服力,更信誓旦旦许诺,“不,我保证!待你比待她更好!”

    顾予芙心里,却不由觉得这话可笑。

    一来诸侯无二嫡,不论大明还是大雍的律法,从来只有妻妾之分,均没有承认过平妻的身份。二则顾此失彼,若真的更宠时雨而弃莱丽,定会遭世人诟病,重压之下这句保证又能坚持多久?

    如此一看,平妻的承诺,不过就是愚弄女儿家的说辞罢了。

    果然赵时雨也这样想,她冷笑一声追问:“平妻?那我问你,若遇祭奠,我和莱丽谁回祖宅,谁入族谱?将来我和她都有了孩子,谁的孩子才是你张尚书的嫡子?”

    “这……”张逸舟霎时缩回头来,脸胀得通红,“我如今既担了朝中要职,和莱丽的婚约,又涉及大明和疏勒的邦交,即便张逸舟后悔了,户部张尚书却不能后悔。”

    赵时雨一听,失落地低下了头,顾予芙连忙安慰道:“赵姑娘,来日方长。”

    张逸舟急了:“我不得不让她做正室,可咱们管这些虚名做什么?师傅保证在心中,只视你为妻,再没有其他人,好不好?”

    “你说的是真的?师傅在心里,当真愿只视我为妻?”赵时雨攥紧了拳。

    “绝无虚言,连我大哥都知道,我只喜欢你,现在是碍于身份才必须要娶莱丽。”张逸舟以为说动了她,急忙看向顾予芙,“嫂子,你说是不是?”

    莱丽难道不也是你,非要劭哥求回来的么?

    旁的事她都可以倾囊相助,可顾予芙却打心眼儿里,不愿在这事儿上帮他哄骗小姑娘,只得模棱两可道:“张大人对姑娘你,是有情谊的,他现在的确很后悔。”

    是有情谊,和只喜欢你,聪明人都能听出区别。

    “真的后悔?”果然,赵时雨看着顾予芙若有所思,一会儿之后才抬头认真道,“师傅,既然你说只喜欢我,只是碍着自己的身份。那你愿不愿意,真的只和我一起?”

    “只和你在一起?”张逸舟心下困惑,难道这是要叫他遣尽其他妾室,甚至不碰莱丽?

    这可有些困难。

    “师傅,若天下真有后悔药,你愿意抛下一切娶我为妻?”时雨上前一步追问。

    先留下她再说吧,也许以后时间久了就能哄好,张逸舟一咬牙道:“我愿意!”

    “师傅,你真的能和我一样,把一切都抛下么?”赵时雨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眼中都涌起了热泪,“师傅,我不要做你的平妻,我要做你唯一的妻子,做你堂堂正正的妻子!”

    “那莱丽……”张逸舟看看时雨,又看看顾予芙,“嫂子都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不,有办法!”时雨含泪的眼亮得像天上的星,“你说你是碍于身份,要么你带我走吧,张尚书不能后悔,但张逸舟可以。所谓邦交,他们在乎的是尚书娶郡主,根本不是你娶莱丽!”

    “不做尚书,带你走?”这下张逸舟傻了眼,他想不到赵时雨说的只和他一起,居然会是这样匪夷所思的意思。

    “我从十二岁便喜欢师傅,你那时并无权势,可当时我喜欢你的心意,并不比现在少。”赵时雨伤怀道,“你是户部尚书也罢,一介平民也罢,对我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喜欢的,从来只是张逸舟……”

    “你的意思是,我们放下这一切,去做平民夫妻?”张逸舟望向赵时雨惆怅的泪眼,那眸子里似乎隐藏了无限向往,“这谁能……”

    “你大哥能!”赵时雨愣愣地望向张逸舟,“前些时候,你大哥自请卸甲,才换来和顾王妃的两相不渝。你是他的义弟,我已经把家国和安稳都一起抛却了,你说你只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也为我这样?”

    “我大哥那只是……”张逸舟猛地转向顾予芙,他想说那只是以退为进,那只是权宜之计。

    可当目光真正落在了嫂子身上,杨劭过往十年的所作所为,便像走马灯一样闪现眼前。

    张逸舟忽然之间,再也无法回答赵时雨的问题。

    渐渐渐渐,赵时雨眼中的热切与期待,终于如飘忽的烛火,一点点熄灭了。

    沉默无言,何尝不是一种明确的答案……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九月初十正日,摄政王义弟,大明户部张尚书大婚。

    仆人们一大早便悬灯结彩,漫天红绸将阖府装点得花团锦簇,明王沈延宗送的那副“秦晋之好,永结同心”八字大立轴,悬在正厅之上,前面的案几上东瓶西镜,中间金丝楠木支架上,摆着摄政王杨劭送的和田玉如意。

    临近黄昏时,常年紧闭的正门大开,外两边鼓乐丝竹不断,红艳艳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接到请柬的文武朝臣纷纷登门道喜。

    肱骨之臣,朝廷命妇,加上随宾客而来的丫头小厮足有数百人之众,府外行人如织,车马停满了一条长街。府衙内人声鼎沸,连院中都摆满了桌椅,盛庭华筵按品秩安排,但凡能在厅内有一席之地的,无不是当朝权贵。

    “恭喜恭喜!”

    “恭贺张大人花烛之喜!”

    “张尚书恭喜啊!”

    一身大红喜服的张逸舟,含笑站在厅前接待来往宾客,可敏锐的人都会发现,他远不如朝堂宣布婚讯时,那般春风满面,向来潇洒的脸上,似乎隐隐露出一丝疲态。

    “怎么?娇妻新妾一同入怀,子遥最近是累着了?”徐岳来得早,一见便拍着肩膀揶揄他,“兄弟那里有黄海来的腽肭脐,要不送给你补补?”

    “叫徐大哥见笑了。”张逸舟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张逸舟亲自引徐岳入座,谈笑间又提到前两日一件奇事。

    前些时候分赏雍室贵女,给右军营统领韦炽也赏了一个。那位小郡主虽容色照人,却被韦统领婉言谢绝。

    “他人仍在前线,淮阴一战后整兵两月,业已清扫金湖兴化一带,开拔至扬州城外。”徐岳坐下和张逸舟道,“老韦亲笔上书,道河山未定,且自己和妻子极是恩爱,不愿另生他念。”

    想不到天下之大,痴心的人倒不止大哥一个。

    张逸舟心中暗想,眉间的怅然便也更深:“老韦也四十好几了,是怎么能做到,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怎么做到?”徐岳哈哈大笑,“我也搞不明白,有这功夫,我倒宁愿多看几本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