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恍话还没说话，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整个人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他惊恐的望着宿千祭，脸涨得通红。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想赵洁死得难看，就让赵洁离江杳远远的，可你呢，主动把赵洁送去江杳身边。”
有些事他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赵洁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傅府，就是赵恍的主意。
这是公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啊。
“父皇。”
赵策惊喊一声，跑到宿千祭身边，哀求的看着他：“千祭，求你不要伤害我父皇。”
宿千祭垂下眼帘，赵恍这才得以呼吸。
“咳咳。”
“父皇，您没事吧？”
赵恍摆摆手，阴鸷的望向站着的男人：“宿千祭，你这般对朕，就不怕朕豁出一切去御天国向你们圣主弹劾你吗？”
“哦？你想去御天国告我状？”
“千祭，父皇，你们别吵了。”
宿千祭看着赵策问：“江杳呢？”
“按你的要求，已经关进天牢了。”
宿千祭不禁蹙眉，天罚会是什么他不知道，赵国这样的凡间，他也只能想到凡间的方式，用牢狱之灾替代天罚，希望能瞒过天，让江杳能安然度过这个月。
“千祭，江杳杀我妹妹，这件事你就打算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怎么？你们还要问我要解释？”宿千祭声音骤然一冷：“江杳险些失控伤了自己，要算算账吗？”
“江杳她还活着，可我妹妹已经......”
“江杳能活着是因为我。”宿千祭看着赵策，眼神带着悲悯：“赵策，你的帝王之气，正在一点点流散。”
赵国因为江杳的到来变了许多，比如阿南部落的命运，本是会消失的，阴差阳错下还能再存活几百年。
还有赵家，赵洁给江杳下药一事，他强忍着才没有处理赵洁。
因为赵洁的存在，赵国在他离开后会有一次大劫难。
都是赵恍作的孽，会因为赵洁引来天罚。
但江杳杀了赵洁，也算间接救了赵国。
可天罚不是那么好躲的，赵恍躲开了，这天罚怕是要降在赵策身上。
“什么意思？”赵恍慌了：“你不是说策儿他有为帝之资，赵国会有一次劫难，因为策儿而得到拯救，就因为策儿身上的帝王之气，现在你说什么，消散？”
宿千祭闭上眼，沉沉几息后，目光深邃的望着他们：“你们以为我御天对你们有必须保全的责任？你们错了，御天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是我不舍赵国沧桑就此陨落，所以定下了百年来此巩固你们的国运，留下国书让你们能长久存活下去。”
“赵恍，我对你们是怜悯，不是责任。”
“千祭。”赵恍失神的喊了一声：“你说我身上的帝王之气在消散是什么意思？”
宿千祭负手，望着外面：“江杳并非赵国人，她来此是天意，是天意给你们赵国的福祉，我会保护江杳，但你们要处置江杳的心，有悖天意，赵国能不能走下去，待我走后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
宿千祭推算不出江杳的命途，但能推算出赵国的，有江杳前和没有江杳前是两个未来，便也有几分明白了江杳存在的意义。
男人说完话，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什么叫江杳不是赵国人？”赵策震惊不已：“福祉又是什么意思？还有我的帝王之气？”
赵恍失魂落魄的跌坐下来，怔怔的望着赵策。
“父皇，您为何这般看着儿臣？”
“朕在想宿公子这话的意思，策儿，你恨江杳吗？”
赵策眼眸一暗：“恨，她杀了洁儿，儿臣当然恨，父皇难道不恨吗？”
赵恍没有应声，他说不上恨，怒是有的，可赵洁的命运，他也几次三番的跟宿千祭确定过，赵洁命运多舛，这是事实，也是改不了的。
所以其实赵洁死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明白几分的，只是恼怒江杳杀了赵洁。
“可是策儿，你不该恨。”
“父皇？”赵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不该恨，你是赵国将来的帝王，你要大爱天下人，要善待所有百姓，而不该把恨放在一个人身上。”
“父皇您知道吗，江杳她杀了洁儿，她竟不愧疚，她甚至说不后悔。”赵策失声：“她连解释都不愿意给儿臣，凭什么？我对她这么好，每次洁儿找她麻烦，我都是站在她那边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明白。”
赵恍心惊，望着赵策久久没有说话。
“父皇，江杳这样的女人，难道不该恨吗？”
“策儿，你到底是恨江杳杀了洁儿，还是恨江杳没在乎你，没有因为你是洁儿的哥哥而放过洁儿，也没有因为你是赵策，而给你一个解释。”
赵策眼里的血色渐渐消退，目光有些恍惚：“儿臣......”
“策儿，你喜欢江杳是吗？”
“不......”他想否认的，可一开口就骗不过自己的心，自阿南部落回来后，他时时刻刻盼着的都是宿千祭离开后，他就向赵恍求这门婚事。
“父皇，儿臣是喜欢她。”
赵策承认后自嘲一笑：“可她不喜欢儿臣，她也不会属于儿臣。”
一想到刚刚江杳自己承认的事情，他知道，没能得到江杳的心，也再得不到她的人了。
“江杳并非赵国人......”赵恍忽然重复这句话：“策儿，江杳自那次出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还有今日的事，有人来跟朕说江杳是妖女，她的脸会变，变成另一个模样，眉心还有一点红。”
“难道说江杳真的不是赵国人？”
“可她是江敖的孙女，又怎么不是赵国人？若不是赵国人，定也不会是御天国人，那又是哪里的人？”
父子俩都想不出答案来。
沉吟半晌后，赵恍声音很轻：“难道江杳真如宿公子说的，是上天给赵国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