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去。
迎上的，是锦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为何……”
六皇子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白嫩小手，又忍不住看向锦韵，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秘药刚刚发挥作用。
按理来说，此刻应该是六皇子最为巅峰的瞬间。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直被他当做底牌，当做秘密武器的锦韵，居然对自己出手了？
“不为何。”
锦韵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清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她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六皇子身躯一阵痉挛，即刻软倒在地。
六皇子身上，用秘药强行提升到一品真王巅峰的气机瞬间溃散。
他气势连翻跌落。
就连身上那层金光，也变得黯淡无比。
不仔细看得话，甚至都无法分辨。
“锦韵……你……”
六皇子看着面前的锦韵。
豆大的冷汗汗珠，从他额头不停滚落。
他有想过，自己可能会以命换伤，陨落在江天策手下。
也想过，父王会兔死狗烹。
可万万没有想到，锦韵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金身强者几乎不死不灭。
可受到致命的伤势，却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六皇子体内，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能量不停朝着他胸口汇聚。
他伤口处的血肉似乎活过来一般，不停蠕动着，贯穿胸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地缓慢速度复原。
“圣灵族，还不配请我出手。”
锦韵双目无神地看着六皇子，她轻轻俯下身去，附耳在六皇子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六皇子一贯微眯的双眼陡然瞪大。
他看向锦韵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恐惧。
城墙下。
城楼上发生的事情，江天策自然全部看在眼底。
当锦韵的手贯穿六皇子胸膛时。
江天策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连他都没有想到。
这个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的女人，居然会在这种关头……反水。
“她……”
江天策双眼微眯，目光有些好奇地从锦韵身上扫过。
昨天晚上，锦韵在神州军阵中现身，江天策就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在外人看来，锦韵昨晚的行动，确有暗杀自己的意思。
可江天策身为当事人，却能够明显感觉到。
锦韵掷出匕首的偷袭，并不像是暗杀，更像是……提醒。
从来到神水城开始。
江天策就一直在注意锦韵的行动。
这女子虽始终面无表情。
可江天策却能清楚感觉到，两人目光数次汇聚，对方身上，却始终没有对自己产生过一丝杀意。
江天策在战场厮杀了一辈子，大几十年的时间。
对他来说。
只要目光交汇，莫说是杀念，就算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恶意，也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再加上从昨晚开始。
锦韵身上，就带着一股让他莫名感觉熟悉的气息。
江天策愈发看不透这个女子。
城墙上。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神水城的武者，都有些不知所措。
六皇子可是一品真王境。
居然，就这么被一个侍女偷袭了？
而且还空手捅穿了他的胸膛，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点。
几位神水城的宗师，目光不约而同放在锦韵身上，他们面露警惕之色，可是，想到连一品真王境的六皇子，都被对方一击倒地。
锦韵面无表情地拎起六皇子的身躯。
此时的六皇子气机被破，金身受损的情况下，再加上秘药的副作用开始发作，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被锦韵一把提起，六皇子只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身为圣灵族王族，他虽然胆色欠佳，却绝对不是笨人。
六皇子已经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更知道，现在质问锦韵，也已经于事无补。
他只是想不明白。
圣灵族许给锦韵的代价足够丰厚，她为何还会临战反水？
“你敢！”
神水城后方，万族内域，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传来。
锦韵默然回头，毫无生气的眼眸，只是瞥了一眼内域的方向。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朝城墙下走去。
“三日后我回内域。”
“圣灵族所有挑战。”
“我全接了。”
锦韵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犯我圣灵族威严。”
“敢回内域，我圣灵族……必杀你！”
内域中那道暴怒声音再度响起。
锦韵没有任何反应。
被她拎在手中的六皇子，眼中却是光芒一黯。
锦韵一跃而下，身形飘忽一闪，便来到江天策面前。
碰。
六皇子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在惯性下，滚落到江天策脚下。
江天策没有去看脚下的六皇子，而是将目光看向面前的锦韵。
“家师欠你的人情。”
“一品真王，就算是伪境，也值不少气运。”
“一位一品真王的气运。”
“算一半。”
锦韵面无表情地迎上江天策的目光。
她缓缓开口。
和先前不同的是，她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情绪波动。
听到锦韵的话。
江天策略微怔了片刻。
他上一次踏入万族战场，还是三十多年前，带着长子进行历练。
从那之后。
他便退隐幕后，不再插手万族战场的事情。
江天策微微蹙眉，还在思考锦韵口中的“家师”究竟是什么人。
锦韵却已经飘然而去。
她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家师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小九儿的仇，您若不报。”
“她亲自出手去报。”
“还有……当年的事，一年之后，她在内域，老地方，等你。”
锦韵的声音随风而逝。
江天策微微一怔。
锦韵的最后几句话，让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竟然是她！！
江天策沧桑的眼眸中，一道光芒一闪而逝。
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了一道身影。
一道数十年前，只见过惊鸿一面，却让他至今都印象清晰的身影。
江天策退居幕后几十年。
当年从万族战场内域的许多事情，他都已经逐渐淡忘。
可唯独那道身影。
他却始终记忆犹新。
“怪不得……老夫会从这丫头身上感觉到熟悉。”
“原来……”
江天策缓缓出了口气。
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也知道，为何昨晚，锦韵会如此反常的提醒自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