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吃完午饭回教室的学生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跟苏姗姗并肩往前走着,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肩膀上感受到一股很重的推力。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直接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她往后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头和身体的一些关键部位,等过神来来的时候,人已经滚落到最后一节台阶下面。
掌心,手肘,膝盖,全部都传来麻木之感,退却之后是钻心的疼。
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皱着眉坐起身,她才看清,刚刚撞到她的人,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安钥心。
“洛笙,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抱着书没看见路。”安钥心走下楼梯,目光焦急地看着摔倒的洛笙,是一副愧疚的脸。
苏姗姗急忙走楼梯走下来,跑到洛笙身边,相扶她起来,“笙笙,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洛笙摆了摆手,“疼。”
剧烈地碰撞让她整个人都很僵,头也很晕,脸色苍白的有些骇人。
苏姗姗慢慢地扶她起来,挪动了几步到台阶上坐下,掀开袖子和裤脚,低头一看,手掌,手肘,膝盖全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能看见的外伤,至于有没有伤到骨头,她不敢确定,只知道,现在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很麻木,因为哪里都疼,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苏姗姗急得眼圈发红,“怎么办,笙笙,都是血,我去教室找人背你去医务室吧。”
洛笙安慰她,“没事,姗姗,不用那么麻烦,你扶着我,我们去医务室,不是很疼。”
苏姗姗急得眼泪掉下来,她现在根本不敢动她,“不行,还是找人背你去吧。”
人群里有几个男生开始自告奋勇说要背洛笙去医务室。
洛笙觉得太麻烦了,刚想说不用,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觉得一股刺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侧头一看,裴砚青眼神冷峻,表情沉得吓人,正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众人的视线逐渐从洛笙身上转移到裴砚青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是接近,洛笙越是能感受到,这个人此时身上正弥漫着一种要把天捅出来个窟窿的暴躁。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砚青。
他给她所有的印象都是清冷淡漠,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在外人面前是冷漠的,对她有时候会很温柔。
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裴砚青会跟“暴躁”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站在台阶最下面,他垂下细密的眼睫望着女孩儿,黑炯炯的瞳孔里压抑着山雨欲来的阴翳暗沉。
洛笙明晃晃地感觉到,裴砚青的目光像是刀片一样,从头到脚给她刮了一遍。
尤其是当他瞥见她身上血淋淋的外伤,他的目光瞬间就凝成了寒冰。
以前见过他冷漠的样子,她以为那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今天她又开了眼界。
洛笙觉得自己要是再待在这里,马上就要被他的目光给冻死了。
她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化解尴尬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霎时落下。
洛笙本能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整个人瞬间重心腾起,她下意识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他抱她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受伤的地方,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洛笙还没来得及羞恼,他就直接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一路上,她偷偷看他的脸色,男生下颌线条凌厉,禁抿的薄唇更是让他本就淡漠禁欲的神情多了几分戾气。那双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睛的黑瞳里此刻看上去暴躁骇人,阴云密布。
她不敢说话,只能像个小鹌鹑一样缩在他怀里,偷偷打量他。
裴砚青也没说话,见女孩儿缩在他怀里,一声不吭,便冷然移开了目光。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她身上裸露在外面的那些伤口,大片鲜红的血迹刺得他瞳孔微缩。
洛笙莫名其妙地发现,即使自己一个字都没敢说,但抱着他的人身上的气压好像又突然低了一大截,连走路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
她撇了撇嘴,心想,他肯定是嫌弃她笨。
凶巴巴地,好吓人......
终于到了医务室,此刻校医看着一个男生抱着女生进来也连忙站了起来。
裴砚青径直走过去,把洛笙放在床上。他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她伤口,会让她疼。
“怎么回事啊?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啊?”医生看了看洛笙血淋淋的腿和胳膊问道。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裴砚青说话间语气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洛笙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好像被吓得不轻。
校医开始给洛笙的伤口消毒,上药,缠绷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小姑娘倔得很,好几次都疼得要掉眼泪,也依旧死死地咬着牙忍下去了。
“医生,麻烦您轻一点儿,她怕疼。”裴砚青礼貌性地提醒正在擦药地校医,语气中是掩盖不住地紧张。
校医笑了笑,心照不宣,心想着这些孩子们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早熟的很。
“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膝盖下面这点就不用绑纱布了,容易溃烂。”
校医把手里的药水递给裴砚青,站起身说到,“剩下的这部分你帮她涂吧,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女孩子状态好一点再走,我还要去医院拿些药,到时候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可以了。”
校医嘱咐了一些护理事项,不能沾水,不能剧烈运动,路都尽量少走,以及要定时来换药,换绷带。
之后就离开医务室去医院拿药了。
校医走后,医务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更加凝重。
裴砚青拿起那瓶药水,俯下身,蹲在她面前,把小姑娘校服的裤腿轻轻地推上去,还没上完药的那处伤口明晃晃地露出来,这一块摔得不是很严重,胳膊上和膝盖上要严重得多。
他用棉签蘸了药水开始在她的伤口处轻轻涂抹,动作比刚才的校医要轻柔许多,生怕弄疼她哪怕一丁点。
“疼吗?”
洛笙笑嘻嘻地回答,“不疼。”
他今天好暴躁,脸上的阴翳让她有点儿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