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你一个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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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亲近的人突如其来的关怀。
裴砚青一开始不想让她担心，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更不想，让她看出来此刻他的无助。
他总是觉得，自己是男人，应该是让她依靠的人，而不是让她反过来还要顾及着他的心情和情绪。
可事实是，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什么都懂。
她懂得他所有的惊慌，懂得他所有的欲言又止，也懂得那些他没办法说出口，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无奈。
所以即使这么晚了，她还是放心不下他，过来陪他了。
责任使然，在这个时刻，不管是谁乱了分寸，这个人都不能是他。
洛笙很明显地感受到，在她说完这两句话以后，他原本只是松垮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就像是小孩子，在得到家长的安慰后，心里所有的委屈和忍耐一瞬间的爆发。
他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引得无比心酸又心疼。
“没事儿的，一定会没事儿的。”她的手不断地在她的后背摸索着，企图安抚他的情绪，不管有没有用。
“我陪你一起等。”
“嗯。”他不发一语，只是抱着她，悄声应了一下。
他没哭。
可是她哭了。
也算是替他哭了吧。
“如果，我的子弹再快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裴砚青话语平静的把这句浸满遗憾的话说出口，头却更深地埋进她的脖颈里，低声呢喃，“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我没有能力，才害了他...”
“我就不该，不该...”
这样的话让洛笙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就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在用刀尖儿的部位狠狠地往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戳。
从他们刚刚认识到现在，快十年了——不管是学生时代，最耀眼的IMO赛场霸主，集万千赞扬于一身的“学神”，还是年轻有为，无上荣光的刑侦支队副队长。
在所有人对他的认知里，“裴砚青”三个字，就好像一个神话。
她从来没听过，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次都没有。
那么骄傲又优秀的人，像天边朗月一般耀眼又光辉，而现在，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因为做错了事情深切地责怪自己。
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同伴，才害得他躺在手术室里。
洛笙哭得呜咽，眼泪再也收不住，大颗大颗滚落，淌到他的脸侧，脖颈，肩头，带着像岩浆一样滚烫的热度和侵蚀性。
“别，别这样说...”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裴砚青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埋头在她身上，竭尽全力汲取女孩儿身上的热度，似乎在寻求那么一点点的安慰和安全感。
洛笙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是紧紧抱着他，自顾自地替他把眼泪流了。
......
时间过去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等洛笙哭得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手术室的灯还没灭。
“好了，不哭了。”他慢慢从抱着她的姿势退开一些距离，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小姑娘原本就是个感性的女孩儿，现在的状况，再加上他刚刚那一通没能按耐住的自责的话，惹得她哭得昏天黑地，现在还忍不住打小哭嗝儿。
两人一起坐在手术室外面，心里都在不断祈祷，何皓宸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
二十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身着手术服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站在门口看向四周。
“请问何先生的家属是谁？”
洛笙和裴砚青原本坐在一边，尽管已经是后半夜，但两人依旧是没有丝毫困意，只是靠在一起紧紧握着手，在等手术室的灯灭掉。
“医生，我是他的同事。”
“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洛笙站在旁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伤患送来的还算及时，幸好，不是最坏的情况。”
医生这句“不是最坏的情况”，总算是让两个在外面坐了一晚上，胆战心惊的人松了一口气。
心里的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总算是落下一半。
裴砚青：“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继续跟他们就手术情况进行一些解释和交代。
“伤患身中一颗子弹，是从后胸臂射入，穿透右肺部，进入前胸腔脊柱旁...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脊柱。”
“真的算得上是有福报了。”
洛笙手心都在冒冷汗，直到现在还没镇定下来，她又小声开口问了一句，嘴唇微栗：“那现在，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吗？”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医生如实回答。
“子弹射入导致胸腔内出血和轻度肺挫裂，但好在进手术室前没有出现任何呼吸衰竭的现象，但是，子弹射入的位置离右肺动脉很近，不排除会出现术后风险。”
“经过胸外科专家们的意见，我们还是先选择实施胸腔镜微创手术，并且将由我们医院最权威的专家来进行主刀。”
“二位可以放心，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好，那辛苦医生了。”洛笙点头道谢，心算是放下一半了。
她安慰性地扯了扯裴砚青的衣角。
他低头看她，总算是瞥见他脸上出现些许放松的神色。
手术在二十分钟以后开始进行，接下来又是一段时间的等待。
期间裴砚青除了给刑侦支队的人发了消息，大致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就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洛笙的手，坐在蓝色椅子上等待手术结束。
洛笙很乖巧地让他牵着手，也不发一语，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二次熄灭。
“恭喜，何警官真的是意志力非常强大的人，手术很顺利。”
医生护士推手术完以后的何皓宸去病房，洛笙和裴砚青还站在原地发愣。
等他们走的快看不见了，洛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又忍不住哭了。
不过好在，这次是喜极而泣。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她一边儿哭一边儿去拽裴砚青的衣角，企图让他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