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快步冲出来，差点和两人撞个满怀。
病房里。
医生正在给老人做心肺复苏。
旁边站着两个护士帮手。
杨旭上前一步，抓在老人的手腕上。
随后说道：“让我来吧！”
医生看了杨旭一眼。
刚想出声，王耀祖先开口了。
“牛主任，让杨医师来吧！他就是咱们医院新聘请的专家。”
牛主任和两个助手护士愕然一呆。
医院人事变动，副院长金向东离职，说有新专家到任的传闻，早有听说。
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更没想到，会来到他们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科室。
杨旭微微一笑，接过抢救位置。
做心肺复苏的同时，出声吩咐：“帮我两一幅四寸银针来。”
“我这里有！”说着，王耀祖从口袋里掏出了针灸包。
并帮忙消毒处理。
杨旭接过银针，在老人心口位置，快速刺穴了六针。
之后，又继续按摩起来，从胸腔到头顶一处不拉。
牛主任等再次愕然，心说正抢救呢！
你按摩头顶干啥？
甚至他们还看了王耀祖一眼。
见王副院长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们话到了嘴边，全都又咽了回去。
丝丝病气，顺着手指抽离，老人一阵猛咳，缓缓睁开了双眼。
细微说道：“年轻娃，谢谢你啊！”
牛主任和两个助手护士，皆是眼睛愕然一瞪。
陈阿婆早在一星期前就糊涂了，认不清人，也说不了话。
怎么突然能说了，还知道道谢。
“阿婆，你认识我吗？”牛主任感觉难以置信，主动搭了一句。
“咋不认识，你是牛医生，一直都是你在给我治病。”
牛主任两眼瞪得更圆了。
心说，不亏是把金副院长都干跑路的牛人！
当真了不起啊！
“牛主任，她儿子说不让抢救，不让用药，等咽气后直接火葬，他回来收骨灰临终尽孝。”
小护士风风火火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病房里的气氛，刹那间凝固。
护士紧接着冲了进来。
当看到苏醒的陈阿婆，她先是神情一呆。
然后手无足措的拍了拍胸口：“还好阿婆脑子不清醒了，否则听到该多伤心啊！”
“你现在给他电话，就说他妈死了！”陈阿婆突然出声了。
护士如被雷劈了一般，直接傻在当场。
“阿婆，你……”
陈阿婆摆了摆手，从床头摸出一部手机开锁：“打，用我手机打，我想听听他会说啥？”
“阿婆，他在国外，可能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说了胡话。”牛主任搭话安抚。
陈阿婆再次摆手：“不要劝我，按我说的打，让我看一看他的真面目。”
“我来打吧！”杨旭上前一步，主动说道。
虽然很可能会面临一场人间惨剧。
但他认为，没必要为一个失去人性的人隐瞒。
“谢谢你，年轻娃！他叫赵明理。”陈阿婆说道。
杨旭点了下头，翻动手机，拔了过去，按下免提键。
“喂，赵先生是吧？你妈妈抢救无效，去世了！”
“好的，你们直接帮忙火葬，花费多少钱，等我回来结算。”对方很爽利回应，听不出一丝伤心，甚至还透着喜意。
杨旭微微沉吟：“难道你不感觉悲伤吗？她临终前想见你一面。”
“有什么好悲伤的？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她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反而得到解脱。你是医生，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解释了两句，赵明理有些不耐烦了。
“道理我懂，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行得通，如果人没了感情，和冷冰冰的机器与什么不同？”
听到质问，赵明理火了：
“做好你的本质工作，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们这些人，就是在国内呆久了，抱着老观念不放，真应该走出来看看，什么叫做先进！”
“在米国，根本就没有养老一说！就华夏还传承着，这种落后的糟糠文化。”
杨旭的火气‘噌’一下上来了。
刚才发飙，只见陈阿婆像失了魂似的，摆了摆手。
意思是不要说了，她不想听。
说的越多，心伤的越深。
杨旭随手挂了电话。
“阿婆，想开一点儿！也许他是入乡随俗，习惯了那边风俗，但每个月的医疗费，他还是按时交的啊！”护士小声劝了一句。
陈阿婆摇了摇头：“医疗费不是他在交，我的退休金、积蓄全给他了。”
“唯独两套房子，还在我名下，你们说，如果没有房产，他会不会不回来给我收骨灰？”
病房里一阵沉默，谁都没有接话。
只听陈阿婆又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吃喝用度都给他提供最好的，他也没让我们失望，不仅聪明，学习还好，大学毕业后，他要出国留学，我们都全力支持。”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别人都羡慕我养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临到老，我却成了最不幸的那个！”
……
陈阿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那是一种哀大于心死的感觉。
留下牛主任和两个小护士安慰。
杨旭跟着王耀祖悄悄离开了病房。
虽然揭露了赵明理的真面目。
但杨旭却有些纠结了，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做了蠢事。
也许没打那个电话，稀里糊涂的过去，阿婆也不会那么伤心。
“看淡一点吧！如果你经常和这些临终老人打交道，就会看透人性。”
“出国的、不出国的；事业有成的、不成功的，都有孝和不孝。”
“有人辞工照料老人，也有人半夜接到报丧电话，说睡到天亮再来；更甚者，说走不开，让打电话给其它兄弟姐妹。”
王耀祖感慨说着，这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
听多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杨旭默默点头。
等返回门诊楼时，与张勇不期而遇。
“杨医生！我正想找你呢！”张勇快步走过来。
“找我什么事？”杨旭微微疑惑。
“现在可否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聊。”张勇发出邀请。
王耀祖看了一眼时间：“快下班了，有事你就去忙吧！”
杨旭点了点头，随手脱下白大褂，交给王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