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双世盛宠:梦饮韶年 >第33章 木棉
    自受了苏星原嘱托,裴礼依然每日如期来山庄之中。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事,二人不再于学堂共读。

    蔡先生自从被迫休了长假之后,便再也没来过府上。

    苏韦温后来对苏裴怡说道:“如今裴礼之学识,早远胜于这些夫子书生。由他教你,已是足矣。”

    而蔡先生走了以后,这学堂便成了荒置。

    苏庄主思来想后,专门令人将那间屋子改成了书房寝间,成为了裴礼的专属住处:裴礼每日来往舟车劳顿,若是倦了便可在山庄休憩。

    苏裴怡却怎么也想不通:裴礼已来往山庄数年,曾经苏星原在时怎从未想过为裴礼提供过房间。

    就好像,如今裴礼顶替了苏星原的存在。

    可是这些念头,在苏裴怡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从未深究。

    自苏星原走了以后,除了冷清了许多,苏裴怡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仍旧每日吃饭睡觉,每日去那学堂院落里翻看诗书典文。只不过这教书解惑之人,换成了裴礼。

    苏裴怡每每遇到晦涩难懂之处,裴礼便为她悉心讲解。

    比起先生的言语枯燥,裴礼的讲述趣味横生。他总能用寥寥数语便激起苏裴怡的读书兴趣,然后再抱着那书本读上几个时辰。

    学堂之后,苏裴怡也总是去苏星原的院落,为那木棉树浇浇水,再坐在那院中看上半天。

    似乎那树儿,在自己的注视下,便能立马发芽生花。苏星原就会立马回到自己面前。

    自收到那次信函以后,苏裴怡再未收到关于苏星原的任何消息。

    她之后再去找苏韦温细问,却被寥寥数语打发了回来。

    苏裴怡心中清楚。关于那信笺中所述的陈年旧事,苏韦温不愿与苏星原讲,自然不会讲与她听。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这样痴痴地等着,盼着。

    若是某日苏星原回来了,那一堆故事秘密,便可以听他讲个够。

    可是木棉花开了。

    苏星原亦未归来。

    木棉花谢了。

    苏星原亦未归来。

    苏裴怡虽然在心中暗骂了无数次,苏星原是个大骗子。

    可她依然在等。

    裴礼也总是陪在那木棉树旁。

    苏裴怡看着木棉树,裴礼看着她。

    裴礼这几个月,在衡靖山庄之中听了不少传闻。

    那些仆役之间的话语,从来只避苏裴怡,却不避他。

    再加之当时苏星原对他说的那些话语,一向心思缜密的裴礼已然猜个大概。

    他心中知晓,苏星原大概不会回来了。

    可有些事情,知晓比不知晓还要痛苦。

    如果苏星原尚回得来也罢,如果他真的一去不返……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痴痴等待的女子。

    “裴礼,你可知究竟什么是江湖。”

    正在裴礼心中思虑之时,苏裴怡轻声问道。

    裴礼抬头,看道苏裴怡坐于木棉树下,捡起最后一朵从树上凋落地木棉花,捧在手心痴痴的看着。

    娇弱憔悴,似乎再无了从前那般轻灵活泼的模样。

    裴礼心中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他站于苏裴怡身前,也望着那木棉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不知。”

    “那这江湖里有鱼吗?”

    裴礼淡淡一笑道:“或许有吧。”

    “你又骗我。”苏裴怡轻声说着,却也无恼怒之色,“苏星原总言这闯荡江湖之事,我只觉得若是这江湖真如那安泉河一般有水有鱼,也一定是深不见底。不然他怎整整三月都未归来。”

    裴礼不言,只是将那木棉从她手上拿了过去,放于掌心静静端详。

    苏裴怡看裴礼如此,也知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除了苏星原,无人能给出答案。

    她轻叹了口气,欲站起身来。

    或是起的过急,苏裴怡忽而感到一阵晕眩。

    她闭眼凝神许久,再睁眼看这木棉花,不知为何竟突然心生委屈。

    “裴礼,你说苏星原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苏裴怡话说出口,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

    裴礼见她如此,有些手足无措。

    想要伸手为她擦拭,那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关心而不能,裴礼只得从衣袖间找来了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苏裴怡泪眼朦胧间,看见这帕子,脑海中又想起当年遇蛇之事。

    她想到当年苏星原许诺给她的野兔野鸡,竟两载有余都未能兑现。心中更是有千万般苦楚化作泪水落了下来。

    加之刚刚的头晕未愈,苏裴怡痛哭着,不自觉得将头靠上了裴礼的肩头。

    裴礼的肩膀结实宽厚,隔着衣物传来的温热,让苏裴怡不自觉又想到那日跌入苏星原怀抱之时的欣喜。

    可惜物是人非,眼前人已非彼时的苏星原。

    那许多失落一件又一件的闪过,苏裴怡的泪水逐渐浸透了裴礼的衣衫。

    裴礼看着眼前女子痛苦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收紧。

    对于苏裴怡扑在自己肩头之举,他无从躲闪,也不想躲闪。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即便苏裴怡会一直伤心下去吗?

    裴礼心中想着,皱着眉头暗骂自己怎能如此之想。

    苏裴怡伤心落泪,他亦会为之心疼。

    裴礼无奈之下,只得伸出手臂轻轻地抚摸苏裴怡的脑后以作安慰。

    “小裴怡,莫要再哭。”他轻声说道,“苏兄将你嘱托于我……而后,我会代苏兄照顾你。”

    苏裴怡听了他的话,不禁握拳在他身上捶着哭道:“你与他怎能相同!你如何代替的了苏星原。”

    裴礼听言,内心就像是被一支利箭击中,剧痛无比。

    疼痛间,他突然抓住了苏裴怡刚刚捶他的手,不再多说一句。

    那日,苏裴怡不知又哭了多久。

    也不知裴礼在那木棉树下陪她站了多久。

    苏裴怡只是觉得那日已经将泪水流尽了。

    从此以后,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哭了。

    而裴礼心中的伤痛,也似乎很难愈合。

    再见到苏裴怡,心中响起的仍是那句似利剑一般的话语。

    在苏裴怡的心中,没有人能够代替苏星原。即便是他裴礼,也不行。

    裴礼想到这时,也总会暗自冷笑一下:裴礼,你与那凡人又有何不同呢。

    也许,裴礼那天不该对苏裴怡说出那句“代苏星原照顾她”的话,

    以至于从那以后,裴礼对苏裴怡所有的好,她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苏星原的嘱托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