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亦轻声问道：“子非，你一去多时，究竟去了何处？”
贺子非款步走来，在苏裴怡身侧坐下，她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
她故意搬着椅子坐远了一点，有些嫌弃的说道：“还能去哪？光闻这味道，就知道他是独自**去了。”
贺子非只是摇着扇子对她邪笑了一下，也不反驳。
而后他又注意到桌上的两枚竹筹，便拿起来把玩着，对裴礼问道：“裴兄，观了数时，在这燕悦楼中，可有看上的姑娘？”
苏裴怡刚想数落他又拿裴礼开玩笑，可没想到裴礼竟平淡地对贺子非点了点头。
贺子非亦感到出乎意料，笑道：“今日铁树开花了？不知是哪位姑娘如此有幸，入了裴兄的眼了？”
裴礼淡笑了一下，向苏裴怡看去，轻声道：“我看上的姑娘，一直在此处。”
苏裴怡听言，脸霎时间又红了起来，她连忙起身躲在栏杆旁，说道：“裴礼你今日甚是奇怪，多说了许多胡言。”
贺子非却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出去便是为了躲你们这些话，如今一回来便又听了满耳。”
他无奈着摇了摇头，又说道：“你们不是问我刚刚去哪了吗。我是去寻人了。”
苏裴怡立马回过头来，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便脱口而出道：“寻何人？可是帮我去寻苏星原的踪迹了？”
贺子非举扇制止了苏裴怡接下来的问话，笑道：“我可没有那么清闲，你那不知所谓的男人，还是你自己去寻吧。”
苏裴怡听他这样说，便如一瓢冷水泼了下来，热情霎时退却，只好悻悻地问道：“那在这宛阳，你还有何人可寻？”
“潘若雪。”贺子非难得收了笑意，眉头微蹙道，“我是为潘若雪寻的人。”
“若雪姑娘？她亦有事嘱托与你？”
“并非嘱托，只是我每每想起此事，心生怒气，需得找到此人好好收拾一番，方能平复怒火。”
苏裴怡听他说着，更感觉云里雾里，只好问道：“是何事？寻何人？”
苏裴怡详细追问之下，贺子非才将此事娓娓道来。
原来在金陵之时，潘若雪曾与贺子非说起前尘往事。
她自幼被穷苦，被爹娘卖给同村的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可那家小儿又逢体弱多病，早早地去了。那人家嫌她晦气，将她赶了出去。而爹娘也说她已出阁，不愿相留。
一路辗转，潘若雪便入了这宛阳燕悦楼，成为了的一名歌妓。
凭着她撩人的身段容貌，以及抚琴弄曲的技艺，在这燕悦楼也混的风生水起，没多久就成了燕悦楼揽客的招牌。
那沐娘子是此处老鸨，带她也情如姐妹，这些年月积攒了许多钱财。
世态凉薄。
她在燕悦楼看尽人间冷暖，本也从未想过赎身之事。
可怎奈，难跨过一个“情”字。
苏裴怡听到这，想起那日离去时，潘若雪曾与她提及过，对浪子抱有幻想才沦落至此。
于是问道：“可是她遇了负心之人？”
原来潘若雪去年遇到一位恩客，坠入情网。而那人也言之灼灼要为他赎身，聘她为妻。
潘若雪知晓自己如何身份，对聘妻不敢奢望，可也开始对未来之事抱有幻想。
可那男子却迟迟不与她提及何时找沐娘子付赎金。
潘若雪逼问之下，他才说自己虽家世显赫，却早已亏空，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
潘若雪一腔热血，说只要他是真情，便宁愿拿出自己多年积攒的一部分家当去做赎金。
后来她不顾沐娘子各种劝说，多番挽留，毅然与那人一同离开了宛阳。
苏裴怡听到这，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熟悉，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再然后，他们去了金陵，而后潘若雪发现那男子只是为了贪图她的钱财，情财两空之后，她实在无法苟活，便又干回了老本行？”
贺子非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如此便罢了。只可惜那男子不仅贪了她多年积攒的家当，更是故意哄骗她来到金陵，转手就将她卖给了金陵花淮楼。”
“畜生！”苏裴怡咒骂道，“骗人感情也就罢了，还骗财骗色。潘若雪真傻，这是图什么？到最后多年积蓄一场空，不过是一张卖身契换了一张。”
“而且这赎金还翻了十倍。”贺子非悠悠地说道，“连我都不敢轻易允诺为她赎身。”
苏裴怡白了他一眼，说道：“就算付得起银子，我看你也不肯。”
贺子非一笑，说道：“苏姑娘果然懂我。”
“那后来呢？你刚刚是去寻这负心汉了？”
贺子非点了点头，笑道：“我虽不愿与这些女子过多纠缠，但听闻了不平之事，本公子却不可袖手旁观。刚刚出去闲逛，本无此心，却刚巧听到有人在谈及此事。”
之前贺子非经过廊间，听到两名燕悦楼的女子闲谈道：
“你可知那王公子又来找沐娘子，说要为珍珠赎身呢。”
“珍珠又不傻，况且有若雪姑娘的前车之鉴，她还能硬往上撞啊。”
“可不是。只不过这赎身之事，也是身不由己。听闻王公子与沐娘子多出了两倍的赎银呢！”
“两倍？沐娘子不会为了这钱财就让珍珠羊入虎口吧。”
“那可说不好。看来这王公子是在若雪的事情上尝到了甜头。”
“哎，若雪也真是可怜之人。”
贺子非听她们几句谈起，便想起了那日潘若雪与他谈及之事。
一时好奇，便上前询问道：“不知二位姑娘刚刚所说的这王公子是何许人也？”
那二人见有人前来询问，互相使了个眼色，但笑不语。
贺子非颇懂这其中深意，索性让她们引自己去了一间客房，然后摆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然后呢，问出了什么没？”苏裴怡听他讲起，又急着问道。
贺子非摇着扇子笑道：“那两人见到这银子，可比见到爹娘还亲。莫说将那人名讳家世告知于我，就连他的生辰八字都快要与我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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