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怡侧头一笑：“你若是想留我在你府上，怎能再养虎为患。万一某日我俩里应外合，将这整个府邸纳为己有，你该如何？”
常霁玉听言先是一愣，又朗声笑了起来。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怡儿姑娘果真不一般。”
常霁玉说罢，便走到苏裴怡身前，又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了匕首。
苏裴怡自是知晓他许是要取血为自己解毒了。
可为瞒住常霁玉，她只好一副惊慌失色的模样，问道：“常公子这是何意？我便是不来此处，也难续命……”
“嘘。”常霁玉轻声道，“怡儿，你不是想要解毒吗。”
苏裴怡每听他叫一句“怡儿”，身上的汗毛就又立起一片。她现在只悔当初为何要一时口快，将这闺名脱口说来。
常霁玉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睛直直地凝视着苏裴怡的双眸，右手上的匕首却已向自己左手指尖划去。
鲜血汩汩流出。
常霁玉毫不动容地舔了舔刀刃上的余血，又将被刀划破的指尖凑到了苏裴怡的唇边。
苏裴怡只感觉一股血腥之气涌入鼻腔。
即便是知晓这是“救命的药”，她仍条件反射地向后躲去。
常霁玉放下匕首，又迅速扶住苏裴怡的后脑，蛮横地将指尖的鲜血涂在了苏裴怡的唇上。
苏裴怡紧闭双目，抿紧双唇，却感觉口中已有了细细丝丝的血腥味。
她本以为常霁玉为她点染些许鲜血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常霁玉竟用手指均匀地、反复地在她的唇上来回涂抹。
就像是……在为她涂口红。
用他的血。
苏裴怡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常霁玉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般，淡笑着、痴迷着看着她的双唇。
苏裴怡顿时觉得有些反胃，欲伸手抹去唇上粘腻的血迹，却又被常霁玉拉住了胳膊。
“怡儿，这血色恰比胭脂红艳。不想观镜视之吗？”
常霁玉说罢，也不管苏裴怡是否情愿，便拉着她向内室走去。
苏裴怡因唇上的血腥气，稍一张口，便满腔锈味。不愿说话，却也挣扎不过他的力气。
被强按着坐于镜前，除了她沾染血色的双唇，苏裴怡亦被镜中的那张面容震惊。
出行之前，苏裴怡还记得脸上尚有几处红肿溃烂，可如今……经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患处。
她诧异地看向常霁玉，又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果然又恢复了光滑细嫩。
再撸起袖子看向双臂，那些折磨她许久的溃烂之处，竟肉眼可见的消退了。
这是什么“解药”？
这是魔法吧！
苏裴怡急忙拂袖擦去唇上鲜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一下子就好了？”
常霁玉挂着一抹淡笑，伸手小心翼翼地拭过她唇边的血迹，说道：“我已知会与你。能救你性命的，只有我。”
苏裴怡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心乱如麻。
按照临行前的计策，她应在此处拖住常霁玉，给贺子非充足的时间去窃蛊虫。
可谁知道，这毒竟这么快就解了。
苏裴怡思索片刻，才又回头明知故问道：“这毒是如何解的？难道常公子的血液，竟有这解毒之效？”
“怡儿怎知这毒已解了？”常霁玉坦然走到案前坐下，又拿起茶杯细品了起来。
“我身上的毒疮已尽数消退，不是解毒还能是何？”
苏裴怡虽已知晓其中之事，却也想问出，究竟这“药效”能持续多久。
“毒解了，你便又想逃了是吗？”
“逃什么。之前在常府，空荡荡地连个使唤丫鬟都没有。而今见识了常公子这处隐院，我还真有点不愿走了。”
他猛然起身，一把揽住苏裴怡的纤腰，喜道：“当真不走了？”
苏裴怡伸手想去掰开他紧箍着自己的手臂，却实在耐不过他的力气。
她只好偷偷捏了捏袖间藏着的银针，皱着眉说道：“不走，不走了。”
常霁玉淡笑着凝视她几许，才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而今我也不怕你再走。毕竟你此生，都离不开我的这丝鲜血了。”
虽然苏裴怡早已知晓，可这话从常霁玉口中说来，仍让她一时缓不过神来。
常霁玉感受到苏裴怡的身躯僵直，又轻笑了一声，将她松开。
“怡儿，无需再怕。不过是每三日一尝这血液的滋味罢了。你若是想走，现在便走吧。”
听常霁玉云淡风轻的说来，苏裴怡又愣在了原地。
出行前她便料到常霁玉会再对她不轨，而裴礼也早已给她银针，教过她应急刺穴之法。
可今天，这常霁玉竟就这样放她走了？
苏裴怡眉头微蹙，审视着常霁玉那双好看而清澈的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细思片刻，她霎时想到翡翠的境遇，才明白，常霁玉当下恐怕是在试探她的心意。
了然于心，苏裴怡淡淡一笑，说道：“不走。”
“不走？”
苏裴怡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好了不走，便就不走。难道是常公子这几日又寻了新的姑娘，不愿留我了？”
常霁玉似乎是信了苏裴怡的话，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这几日皆在思盼与你，试问这世间还有比怡儿更令我着迷的女子吗？”
苏裴怡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变态”，又道：“怡儿三生有幸，能得常公子垂怜。只是这几日因这毒物摧残，可把我折磨惨了。你就不怕我报复吗？”
常霁玉轻蔑一笑，转身取来了匕首递给苏裴怡，道：“请便。若是你愿玉石俱焚，那便动手吧。”
苏裴怡犹豫着接过匕首，轻巧地问道：“常公子，你说若是我将你身上的血尽数放出，可够我此生苟活？”
“怡儿倒也残忍。”常霁玉面无怒色，只道，“只是此毒需活血方可生效，你若是不信，就试试吧。”
苏裴怡听到他的威胁，只想将匕首刺去，一了百了。
可是又想到门外的一众仆役守卫，只好忍却了这个冲动。
她将匕首放在案上，又推了回去，说道：“常公子何必如此。你怎知我不会心甘情愿留在此处。如今你对我下毒，岂不知便使我留下来了，仍有这解不了的心结。若是不能两情相悦，强留我于此又有何趣呢？”
“两情相悦？”常霁玉冷笑道，“你们女子不是但凡荣华富贵之人，便可随意嫁了吗？你是如此，翡翠如此，五夫人如此，老头子的那群妾室皆是如此！”
苏裴怡这才听出，原来自己一时聪明，以金钱为饵，竟恰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难怪他会对她这般不信任，又狠心以毒威胁。
“荣华富贵有错吗？谁说显贵之人，不配拥有真情。”苏裴怡坦然说道。
常霁玉双眸闪动，却有些惨淡的说道：“我自有真情，只可惜，女子皆薄情。”
苏裴怡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信，这孩子的原生家庭绝对不美丽。
怕他再想起什么“犯了病”，苏裴怡赶紧转移话题道：“常公子，毒已解了。我那同乡还在偏室等着，你何时与他一见，我也好嘱咐他回去将我的细软送来。”
常霁玉却道：“此处应有尽有，你那些旧物今后也用不上了。”说罢，他又顿了一下，道，“不过，我倒是也有兴趣与这个裴礼，会上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