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双世盛宠:梦饮韶年 >第340章 醍醐
    苏裴怡放下笔,也不顾贺子非的提问,将那纸折了折放到了裴礼的衣袖之中,又垫了垫脚,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这是下一世的我的签名,你且好好收着。这世间,可独此一份。”

    裴礼抿唇淡笑着点了点头。

    贺子非见状却愈加不悦:“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且真当本公子不存在是吗?嫂夫人,这礼,你是喜还是不喜,总要有一句答复吧?”

    苏裴怡这才将纸笔和那个刨刀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锦盒之中,笑道:“喜!喜欢的紧。贺公子,你这是在何处寻了匠人所制?”

    “你……你怎知不是我亲自制得的?”贺子非说话间,语气已有些心虚。

    苏裴怡抿唇一笑,说道:“就你这平时两手不沾杨春水的阔公子,怎可能会有这等精巧的手艺。”

    “知我者,莫若苏裴怡也。”贺子非爽朗一笑,又道,“为制这个,本公子可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在本朝上下寻了数十匠人,又反复尝试了许久才制成的此物。本想过些日子送与你,竟不知刚巧赶上你这生辰了。”

    苏裴怡却不禁叹道:“贺公子,你而今制成了这硬笔,恐怕要名垂青史了。”

    “这又是何意?”

    苏裴怡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也无心与他细言,只说道:“只需听我的,回去再多做几百上千便是。我保此物,过不了多久,方可风靡朝野。”

    “这炭画仅你一人会画,做那么多,你要用得何时?”贺子非困惑道,“又将如何风靡朝野?”

    裴礼在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子非,你刚刚没看到裴怡在用这石墨笔书写吗?这笔随处可书,无需研墨,可比毛笔要方便许多。”

    贺子非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叹道:“不愧是本朝首富之女,这随处便可点通这行商之道了。我回去便那那些匠人再捉回来,到时候赚了银两,我算你们分成!”

    苏裴怡笑道:“你且自己收好便是。你也说了我是首富之女,要你那些银两作甚。”

    贺子非勾唇笑了下,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裴兄,光顾着与你们戏言,这锅里的鱼是不是要熬干了?”

    裴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鱼早就端走了。不然你以为这锅中为何会突然起火?”话说一半,裴礼又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咱们似乎真的忘了一事。”

    贺子非瞬间反应了过来,顿时转身向后厨里间跑去。

    裴礼亦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苏裴怡困惑不已,愣了片刻,也只好跟着他们走向里间。

    而后厨里间的案上,此时正摆放着一个已然融化地看不清轮廓的白色之物。

    “哎!忙了几个时辰,竟还是功亏一篑!”贺子非沮丧地说道。

    而裴礼亦眉头微蹙,看着那物,说道:“本想以此给你做生辰之礼,都怪我疏忽了。”

    苏裴怡凑上前,仔细看着眼前之物,诧异道:“这个不会是……蛋糕吧?”

    “正是。”裴礼轻声道,“之前听你提及这生辰之日有食奶油蛋糕之习,我便按你所述,想办法做了一个。只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苏裴怡连忙安抚着,可她又看向那融化成一团的“蛋糕”,不禁又问道,“这是如何制成的?”

    裴礼叹了口气,说道:“我实在寻不到奶油之类的东西,便想到了取用冰酪替代。而这糕饼……”

    “这糕饼,裴兄专门花费重金买了醍醐而来,加入这面糊之内烘焙而成。”贺子非接着说道,“只可惜,这好生的糕饼,竟被这冰酪给毁了。”

    “你还说,若不是你不肯去冰室之中取些冰来,怎会融化的如此之快!”裴礼指责道。

    而苏裴怡一听到“冰室”,便想起了今日所见的那恐怖之事,连忙说道:“无妨无妨!没有冰也好,也好……”

    若真是用了那冰室之内的冰,这一餐,她恐怕一口都吃不下了。

    而恍惚片刻,她又不禁问道:“贺子非,你刚刚所言的‘醍醐’是何物?可是那‘醍醐灌顶’之醍醐?”

    贺子非听来,亦露出为难之色,挠了挠后脑说道:“我也只知此物是绝美昂贵之物,究竟是什么,恐还需裴兄解惑。”

    裴礼听言,淡然地从案旁拿了一个白色瓷罐,又取了一个汤匙,在罐中轻轻挖了一小块,递给苏裴怡,才道:“《大般涅盘经》曰,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酥,从生稣出熟酥,从熟酥出醍醐,醍醐最上。这醍醐,便是由牛乳提炼而成。”

    苏裴怡将汤匙放在鼻间轻嗅,只闻得一阵香甜浓腻的味道,竟有几分像是……黄油。

    而裴礼又道:“醍醐质地细腻润滑,在酥中,盛冬不凝,盛夏不融。我本是想以此用药的,适得子非提醒,才想起此物亦可做着蛋糕之内的糕饼。”

    “这黄油……不是、醍醐,还能入药?”苏裴怡更是诧异不已。

    裴礼点了点头,道:“醍醐之物素有滋阴清热,益肺止血,止渴润燥之功效。可用于虚劳烦热惊悸,肺痿咳唾脓血,消渴……”

    “打住!”贺子非在侧不耐烦地说道,“裴兄,你现在怎还有这心情传经论道的,快些想想,这个东西该怎么办吧!”

    苏裴怡抬眼看着裴礼神情低落,连忙拉起他的手说道:“裴礼,我知晓你能为我做一个蛋糕,已然是很欢喜了。这个毁了便毁了,明天,咱们再一起做一个就是。反正啊,来日方长呢。”

    “是,来日方长。”裴礼看着苏裴怡弯唇一笑,又道,“今后的每一年生辰,我都会再为你亲自做一个蛋糕。不过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融化了。”

    “化了也无妨,蛋糕什么的皆无妨。”苏裴怡凝视着裴礼的双眸,淡笑道,“只要此生的每一个生辰,都有你在我身侧,我便足矣。”

    四眸相视,眉眼含情。

    二人之间,此时只余深深地情愫在似有似无地撩拨着彼此的心弦。

    可苏裴怡与裴礼含情脉脉之际,贺子非在一侧早已看不下去了。

    他无奈地伸手在他们之前晃了几下,说道:“你们不饿,总要管管我这个帮厨吧?哪怕不管我,也要顾及一下苏庄主与苏夫人吧?再不食晚饭,街上都要宵禁了!”

    苏裴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起裴礼就往外跑,边跑边回头对贺子非说道:“你快去好好梳洗一番,就这副模样见我爹爹,也不怕被他赶出府去!”

    而裴礼也回房简单梳洗整理过仪容之后,才与苏裴怡一同回到了厅间。

    苏韦温与白宁兰已然在桌旁主位上正襟危坐,而贺子非业已恢复了以往潇洒公子的模样,站在桌旁。

    厅间一片静谧。

    苏裴怡低头感受着当下有些诡异的气氛,不敢坐下,亦不敢多说一句。

    许久,苏韦温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非今日是你生辰,让爹娘在此等候这么久,便是要家法伺候了!”

    苏裴怡听言,连忙扬起笑脸,说道:“爹爹、娘亲,今日即是怡儿生辰,那便是怡儿最大,是也不是?”

    苏韦温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白宁兰却喜色难掩着说道:“是!今日怡儿最大,快都别愣着了,再不吃饭啊,这饭菜真的要冷了,岂不是便愧对了礼儿今日的一片苦心。”

    听言,苏裴怡连忙拉着裴礼坐下,而她又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略显窘迫的贺子非,对苏韦温说道:“爹爹,这位便是之前我与你说起的西淮镖局三公子,而今这镖局安平分号的掌柜,贺子非。”

    苏韦温冷着脸点了点头,道:“刚刚他拜见过了。我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便带着你们二人一路行至了这安平洲。你们能毫发无伤地站在我们面前,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贺子非连忙说道:“是在下思虑不全,当时若知他们是背着苏庄主和苏夫人逃婚而行,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上咱们西淮镖局的镖车啊!”

    苏韦温摇了摇头,便也让他在席间就坐。

    而当他坐在苏裴怡身侧时,苏裴怡已然不知道在心中送了他多少个白眼。

    “贺子非,这种违心之言,也亏你说的出口。”借着夹菜做掩,苏裴怡小声对贺子非说道。

    而贺子非却坦然说道:“行走江湖,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的本事,本公子还是学了些许。”

    苏裴怡不屑地对他吐了吐舌头,而她身侧的裴礼,早已淡笑着一直在摇头。

    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这等温馨而轻松的家宴,对于苏裴怡而言,简直是将她从之前紧张不安的情绪之中一下子拉了回来。

    她看着裴礼与苏韦温借着酒意相谈甚欢,看着白宁兰一直在给她的碗中夹菜,看着贺子非摇着扇子,在旁嬉笑胡言……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有这般平静而安详的幸福,也是很好、很好的。

    只是,此时的她尚不知晓,她在这个时空经历的如此笙磬同音、合美欢愉之境,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