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双世盛宠:梦饮韶年 >第432章 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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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此行,苏裴怡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苏星原竟已心狠残暴到如此境地。

    纵使苏裴怡未亲眼见得,可听得那城门守卫几语,她便已能想象到,那被挂在城门之上的十余具尸体,经得数日的风霜、暴晒,而今是何等的凄凉与孤寂。

    她亦未曾料想,自己的这一次“逃亡”,竟成为了丹染宫所有内侍的“催命符”。

    正值盛宠的苏贵妃,一夜之间离开皇宫,再无踪迹。

    皇帝以照拂不慎为由,一怒之下将丹染宫内外之人一律问斩,且挂于安平洲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更以此向尚氏叛军宣示皇族之怒。

    与此同时,皇帝更以苏贵妃被尚氏叛军劫掳之怒,召集三军,对叛军正式起兵宣战,不清敌寇誓不罢休。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在苏裴怡听来,却只如听了一场笑话。

    她比任何人都知晓其中真相。

    苏星原斩杀丹染宫内侍,不过是想掩藏他将苏裴怡送至常霁玉府上“交易”的荒唐的真相。

    而对尚文翰的起兵,亦是早晚要历经的一战。

    只不过此前朝廷上下,亦有数臣对这两个阵营摇摆不定,尚文翰也好,苏星原也罢,对他们而言,皆是名不正言不顺之徒。

    此前战火不断,苏星原却也只是潦草应对。

    因为他手中没有足够的军力,已没有足够的势力应撑,再加上此前宁高以之内乱,让他早已在兵事上捉襟见肘。

    而这一次,“劫掳贵妃”之怒,足以让朝廷上下瞬间同仇敌忾。

    苏裴怡即便离开了皇宫,亦难以豁免地成为了苏星原的一枚“棋子”。

    贺子非看着苏裴怡,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低头叹了口气。

    裴礼从另一个木箱中被扶了出来,匆忙走来,见得苏裴怡面上挂着泪痕,连忙伸手捧住她的脸颊,说道:“你怎么又哭了?夜深气寒,切莫再染了伤病。”

    苏裴怡一想到那些被挂在城门之上的内侍中,亦有与她相伴数月、已然情深的如意,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汩汩落下。

    她哽咽着说道:“救他们……哪怕让他们能体面地离去、入土为安也好。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他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替我承受这些……”

    裴礼自是知晓苏裴怡所言何意,他将苏裴怡温柔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衣袍将她裹紧,在她耳边轻声道:“裴怡,我知晓你见不得这些残忍之事。可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为什么……为什么……”苏裴怡小声呢喃着,胸腔之内的痛意已让她再难多说一语。

    站在一旁的宁汲川此时低声说道:“并非我们不想救,可同为宫中之人,他们却与我不同。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父母、家人。若是此时将他们救下,那些亲眷定是会再受牵连。”

    苏裴怡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汲川所言。

    裴礼轻轻拍着苏裴怡的脊背,柔声道:“裴怡,你无需内疚。便使你那日未获救,苏星原亦不会再留他们性命,你懂吗?”

    苏裴怡重重地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滑落,不再言语。

    她亦明白,苏星原之计谋若是得逞,为了隐瞒与她,定然会再对这些内侍暗杀封口。

    又或者,当时让宁汲川来到这丹染宫时,苏星原便已有打算,让他连同这丹染宫众人……一同灭口。

    一路上,苏裴怡依偎在裴礼身侧,脑中的这些混乱的思绪却一刻也未曾停歇。

    她在自我反思,是否自己当真是太过单纯,曾经对于苏星原,竟还抱有那一丝幻想。

    误以为他不过是想谋取权位罢了,误以为他对于苏裴怡的那些情感仍然与以往一般赤诚。

    误以为,他还是多年前,与苏裴怡一同长大的那个苏星原。

    抵达曲浮山时,天色已亮。

    而时隔数月,苏裴怡终于又见到了空儿。

    尚文翰在外出征,空儿作为尚文翰的夫人,在府宅之中大摆筵席,为苏裴怡及裴礼接风洗尘。

    当苏裴怡踏入尚府大门,见到空儿的那一刹,她竟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空儿相比此前,又消瘦而憔悴了几许。

    即便她面上妆容粉黛愈加精致,可她的发髻上再华丽的步摇都难以遮掩她面容之上的沧桑与凄凉。

    而这般重逢,空儿却比苏裴怡想象中的淡然。

    她只弯唇浅笑,轻声道:“一路颠簸,辛苦了。”

    苏裴怡亦回之莞尔。

    有些话语,早已心照不宣。

    而有些苦难,已不必再提。

    只要再相见时,彼此皆相安无事便好。

    但跟在裴礼身后的柳菀,却不是这般心境。

    苏裴怡用余光,已然觉察到柳菀看向空儿时,双眸中的炙热。

    空儿亦情不自禁地看向柳菀,却又刻意避开,转身对身侧之人说道:“先带裴公子及裴夫人去偏室休息,天气亦寒,记得炉火中多添些煤炭。”

    跟随府中侍从前去偏室暂歇,苏裴怡这才发现,原来彼时他们匆忙离去时留下的那些物品,均完好无损地摆放于原来的位置。

    侍从拱手说道:“娘娘有旨,裴公子及裴夫人的东西,皆在此处。城南的院落亦已安置妥当,你们宴后离去时,可将这些一并带走,亦可继续留在此处。娘娘说,这偏院将一直为二位留着,等你们随时归来。”

    而那侍从离去后,柳菀却在侧嘟囔道:“一口一个娘娘,我呸!我看这些言辞,分明是那尚文翰交代的!他就是想将你们继续软禁于此处,不得那金库,誓不罢休!”

    “柳菀!”裴礼连忙厉声斥道,“也不看看此处是哪?且莫乱语。”

    柳菀不悦地撇了撇嘴,心头憋闷地转身去侍弄炉火。

    苏裴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六万,我知晓用情至深。但是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放下了。”

    柳菀低头不语,只赌气地将那火焰越燃越大。

    宴间虽无旁人,可这略显尴尬地气氛,却让苏裴怡心底微寒。

    空儿就像是被谁监视着一般,不敢与苏裴怡多言一句,亦不敢说半句越雷池之词。

    苏裴怡亦明白她的苦衷,全程以礼相对,不言私语。

    仅在宴后离别之时,空儿又忍不住将苏裴怡唤住,上前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久久不曾放开。

    苏裴怡凝视着她那如水的双眸,只淡笑着,对她轻轻颔首,但念了一句:“保重。”

    空儿露出些许惨淡的笑容,说道:“尚王体恤臣妾孤寂,让你们而后常来府中坐坐,记得务必要来。”

    苏裴怡轻轻点头,行礼拜别。

    前赴城南院落的路上,苏裴怡看着车外荒凉的城池,对裴礼喃喃说道:“空儿之言,是让我们务必要去……还是不让我们去呢?”

    裴礼轻轻叹息,握起苏裴怡的手,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而此时,在车外骑于马上的贺子非听言,亦笑着说道:“苏姑娘,你放心。裴兄便使不在了,本公子一定在!”

    苏裴怡看着车外贺子非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摇着执扇的模样,不禁破涕为笑。

    只是而今的她和他们,尚不知晓,接下来还有更为残酷的命运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