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如梦旧 >第一百七十六章:各生欢喜
    铭璇推门而入时,完颜雍已然整理好了衣衫坐在了一旁的交椅上了,而清雅披着散落的头发伏在围子榻的角落,酥红的双足和臂腕被暴露在外,杂乱的衣衫与乌丝相缠,她犹如一朵被摧残过的花,独落在泥地无人问津。

    铭璇见此长叹一声,掀了帘又出去,待镇定一会,便又回来,寻到了一张毯子为她披上,又唤了侍女惜意和芗芗进来伺候。

    铭璇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进的距离,她瞧见了她红妆上的道道泪痕,正是此时,薄汗贴衣,香味浓郁,霜红的粉颊轻轻敛着,乌丝缠绕双眸,便叫一个女子看了,也要生发出爱怜。

    于是她轻轻拍拍她问:“清雅,好好的!好好的!”

    不知怎的,清雅并没有似往日一般闹脾气,而是默视着什么,目光似无似有的望着华服上的绣纹。

    良久,完颜雍回望了她一眼,红着眼,慢抬着手指着书案那边说:“惜意,去,将那画篓里那只伞拿出来,扔进炉里!”

    惜意惶恐而跪,道一句:“大王!”

    回答的是他严厉的口吻:“怎么,孤王的话都不听了?这王府还有没有规矩?”

    “大王,奴求您息怒!息怒!”

    铭璇见此,拍拍清雅的后背,沉默许久才劝一句:“大王,莫要动怒了!以前事儿,便就当过去了,谁人年少不犯错的,清雅往后定是会改的?”

    完颜雍站起,背手而望那放摆满各式各样珠钗的妆匣子,卯足劲儿深呼吸,再回头看那脆弱的女子。

    坚定的语气——“李清雅,你入府四年,孤王待你如何?大到名分富贵,小到用物,孤王哪点没满足你?”

    “掏心掏肺对你,到头来,你还想着他人,四年,你为了不怀孕,骗了孤王四年,你说那是补药,每晚喝,就是不想与我有孩子。”

    “是你太聪明,还是孤王太蠢?被你蒙骗?”

    铭璇瞧着他说话的姿态越发激动,连忙又插一句:“大王,清雅……”

    “国妃你不必劝,你相必也早知道此事了,只是都在蒙着我罢了!既然如此……”

    “古来素有‘成人之美’之德,你既心不在孤王这里,心许旁人,那孤王也作成全,不日,孤王便拟一封和离书来,还你自由!”

    “此事孤王不必和任何人商谈,舅公和姑父也不必劝阻,孤王心意已决,与你和离。”

    清雅定睛不动,沉默了好久才答:“好,大王要离,妾也不便久留……”

    她轻下了罗汉床,跌跌撞撞的走在他面前,再三拜叩道:

    “冬日大寒,出行不便,乃寻他日搬迁,再三拜愿,愿离别后,郎君身体康健,选聘高官之女,弱水三千,不必因妾身为难;

    再愿,大王娘娘长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莫忘年少意,莫忘夫妻情爱;

    辞别前终愿,郎君相离之后,前程似锦,平步青云金殿,膝前儿女承欢,释结解冤,更莫相憎,妾与郎君,各生欢喜,一别两宽!”

    她说话时,将那副红润的脸蛋敛在乌发间,语气是那么坚决与冷漠,他坐于交椅上瞧着她这副姿态,听着由她那樱桃般的唇发出的声音,温柔的似莺歌燕语,却又犹如塌天大石砸下来。

    完颜雍再也忍受不了,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咬牙道一句:“好,李氏,你既然如此请求,那孤王如你所愿!”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见她不作任何响动,便挥袖而去,步子轻快洒脱。

    不知为何,完颜雍这次大动肝火,做的比较决绝,对于伺候清雅的太医和外头药铺的郎中各赏了三十杖,贴身侍女包括惜意、芗芗、刚提拔上来的小鬟称心,都被罚了清扫后宅院,连国妃铭璇都为此受到了牵连,被完颜雍冷落。

    她选定了一天气晴朗之日搬出府,是正月二十四,这日,她早早起来,命奴仆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主仆三人只有大大小小五副包裹,其余的那些华服衣衫、翠翘珠钗,她一样也没带走。

    她走时将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那张鸳鸯褥子被铺的一点褶皱都没有,静静放置在榻上,她自个也随意穿了一身夹棉窄袖衣,随意挽了偏髻。

    走到门口,她没有回头观望。

    一马夫迁车驾前来躬首道:“娘子,奴是宰相大人派来的,相公说将娘子接到宰相府别院安置,那儿已然派人打扫好了,配有奴仆,相公还说待他忙完了政事便来瞧娘子!”

    她站在北风中,发丝被吹的凌乱,勾起嘴角笑来:“今儿,便不劳烦舅公了,大哥哥说他在园洪寺山下有一处僻静小院,已然派人打理好了给我住,那儿风光秀丽,清净,也免的闲人扰我,我便去那儿住下了!”

    “替我谢答舅公!便叫他莫忧。”

    笑完,她招呼了侍女将行李放在了一简陋的马驾上,笑答了祗候人,便驾车走远。

    一路到园洪寺山脚下,马儿跑的腿软,她在驾中熟睡,只听了祗候人喊起,她才醒来,逐而下车前去院落里。

    这房子不大,一进院的样子,但坐落的地方僻静,门前无街市,唯有一条曲折小路到达,四处零散着几户人家,几绺炊烟袅袅升起,眼见皆是烟火气。

    自入宅院便有一股清幽的韵味,房舍不大,却陈设俱全,器物无不整洁干净。

    她在屋内外逛一圈,望着那略带枯黄的簧竹笑道:“这是我向往的清净!”

    “惜意,你便命两个祗候人守在门口,闲杂等不必来扰我,我也就好好看书写字了!”

    惜意点头作答,作揖而退,即刻下达命令。

    她也在这孤寂的苑落里住了下来,从此告别了王府的嘈杂。

    她整日在写字绘画中度日,也亲自打理屋舍,修剪屋后的梅花,时不时主仆小聚,一同对诗品茶,日子过的到也惬意。

    大许过了三两日,夹谷檀檀领着女儿前来探视,为她带了许多过春节所需的物品。

    夹谷檀檀与奎可育有一子一女,年纪长的男孩叫李道虚,方才蹒跚学步的女孩唤叫李彬蔚,小名唤作芃芃,她今日便是将芃芃领上了。

    “你大哥哥说了,他最爱这个姑娘,便唤作彬蔚,‘颂忧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彬蔚便是富有文采的意思,芃芃是繁盛的意思!”

    说这话时,檀檀已然哄着怀中的小女睡着了,芃芃翕着小眼,一双如樱桃的唇抿着,姿态瞧上去像极了古画中的福娃娃,便叫清雅实在是忍不住想捏捏她柔软的脸。

    “妹叔这样喜欢娃娃,倒这样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