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
系统的提示音如期在耳边响起，许慕看着任务的结算面板，脸上的阴霾依旧没有退散。
昏暗的地下水道里，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许慕无视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走到那块突起的墙壁前。
伸手将墙壁上冰块拂去，许慕盯着这块突兀出现、镶嵌在墙壁上的木柜，脸上露出了一丝恼怒：
“该死！”
与此同时，人物面板上的精神值终于在经过漫长的一个小时又四十分钟之后彻底走向零点。
“精神值归零，人物死亡。”
不同于以往甜蜜的御姐音，无比冰冷的机械提示音让许慕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的气息。
死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呢？
应该是一个很虚无的过程吧？
不过既然现实总是比想象中的世界更加曲折离奇又或者稀疏平常，那甜美的死亡应该也会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许慕这样想着，奇妙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无尽的黑与灰包裹着他，紧接着是破开黑幕的白，单调的七彩色让人感到眩晕，随即便开始混杂在一起。
在这片混乱的色彩中，许慕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向下沉落，就像自由落体一般加速下落，色调逐渐变得更加凌乱，混在一起的彩色就像凝固在远处的云彩逐渐离自己远去。
无边的黑暗再度拥抱着他，又或者说是他重新拥抱了黑暗。
在漫长的坠落中，许慕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感受不到上下左右前后的空间感，仿佛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什么啊，结果还是虚无的死亡更接近真实吗？
许慕心中微微感叹着，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发出这样的感叹，一切都变得奇妙了起来。
在悠长的感叹声中，一道刺眼的亮光破开无尽的黑雾直射在他的眼中——
“哟哟，主人还活着吗？”
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喊声，许慕恍惚了一下，便是将头转向身后：
粉色的礼裙完美包裹着幼小的身躯，暴露在外的肌肤无比的粉嫩，给人一种吹弹可破的错觉，甜美的小脸上嘴角泛着笑意，只是不知为何许慕总会把这个笑容跟奸商联系在一起。
“安娜？”许慕不是很确定地说着，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蓝白短袖上有一滴暗红的血滴极为显眼——是幽鬼撕碎莫利斯的时候溅到的。
“我还活着啊。”
感受着依旧温热的身体，许慕低声感叹着，话语间是满满的喜悦，却又夹杂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惋惜。
“毕竟布置了后手啊，虽然看不懂你为什么不是很高兴。”
安娜提着盖过膝盖的裙摆慢慢走到许慕身前，伸手抓住许慕的手臂。
在许慕半是悲伤半是困惑的眼神中，她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本还是人形的眼睛迅速转化成山羊瞳：
“不过报酬我就先收下咯。”
伴随着一阵血液的躁动感涌起，冰冷的空虚感席卷了许慕的全身，他看着人物面板上只有1%的血量，苦笑着看向安娜：
“也不至于要这么多吧？”
“这种事情即便对于我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再说你离得太远搞得我过来的时候消耗太大了。”
“话说薇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带着安娜朝外走去，许慕故作随意地跟她交谈着。
“情况还好吧，基本已经到尾声了，本来预计是再过两天就可以跟我一起过来这边了。”
安娜走在许慕身侧，灰白的长辫随着她的走动在纤细白皙的脖颈间摇晃着。
在回到地面之后，许慕站在街道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远处街道的另一边上望去。
“怎么了？”安娜看着驻足不前的许慕，眼神中闪过一抹好奇。
“开始了。”
许慕低声喃喃着，说完便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快步奔跑着。
身为听觉灵敏的恶魔，安娜自然听到了许慕的低语，她看着许慕快步奔跑的背影，脸上忽地露出兴奋的神色。
“确实开始了，怨灵的狂欢。”她嘴角扬起，眼角间满是笑意。
在街道的另一边，在街边的屋檐下，一道灰白的身影飞速掠过敞开的窗台。
“什么东西过去了？”
屋内少年傻愣愣地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倒水，手中水杯的水逐渐溢满流出。
感受到手上冷水流过的冰冷感触，少年下意识地低下头，便是看到已经流满整片桌子的水滩：
“啊，我的书！”
惊慌失措之下，他急忙放下手中水杯和水壶，伸手抓起摊在桌子上的书本。
看着已经被打湿了大半的书，少年面带痛苦地思考着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把皱巴巴的书页重新恢复如初。
在一阵微风吹拂中，一道白色半透明的身影如同薄雾般飘入屋内，在少年恐慌的注视中，怨灵张开半透明的双臂，仿佛拥抱恋人般将少年拥入怀中。
伴随着一阵凄惨的叫喊声，两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窗台上缓缓飘出，随即漫无目的地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而像这样的事情，在这个秋风肆虐的城市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许慕抬头看着天空上飘荡的怨灵数量逐渐加多，而街道上别说行人，连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不对。”
许慕已经察觉到有问题了，他看着街道的另一边，在那里，行人依旧如同日常所见一般拥挤的行走着，热闹的喧叫声此起彼伏，似乎不曾有任何异常。
就好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这个街道分成了两半——
在这边的街道上，行人已经看到漫天飞行的怨灵，在恐惧和惊慌的促使下，他们已经四下逃窜着离开了。
当然如果没有逃掉的话，就会无可避免地死去成为怨灵中的一员。
而在另一边的街道上，怨灵是不存在，出行的人们依旧过着和日常相差无二的生活。
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许慕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而就在这时安娜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在许慕疑惑的眼神注视中，她抬起手解开头发的发辫，灰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那猩红的瞳孔闪过一抹杀机：
“闻到了，那个老畜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