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股文格调整齐，所有人都可以学会；学习四书五经，可以通晓古代贤人志士的理论想法，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弘昼道，“有了书，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书并不一定都是真的。”我道，“那都是别人的观点，他们更需要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不是别人把嚼烂的知识吐给他们。”
“读圣贤书，是规矩，是必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根本不需要他们去什么体验。”弘昼道，“那不过是你们想要游山玩水的借口罢了。”
“我不跟你解释，跟你这一副死脑筋解释不清楚。”我转身欲走。
“让你走了吗？”弘昼道，“过来，今日我们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孩子们的学业，你完全不用操心，你的那些想法简直是荒唐！”
“你……你从来就不听我的意见，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效果不好呢？”我急了，胎动异常。
“不需要尝试，你的想法就是不行。”弘昼道，“那样费时费力，不如直接读书来得快。你若是让他们游山玩水中学，最后，他们只不过学会了如何游山玩水，关于知识，他们又记得到多少？心思全放在游山玩水上了！”
“你又要和我吵一架是吗？每一次都是因为意见分歧，你偏要说你是对的，从来都否认我……”我忍住眼泪，“在你眼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就必须听你的吗？”
“天底下哪有女人不听男人话的道理？”他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我要让他们学有所成，而不是成天想着玩乐！我的前半生是在荒唐中度过的，才会有今日的悲惨，我不能让他们和我一样！我可以荒唐，但是他们不可以！他们必须要脱颖而出，鹤立鸡群！”
“你对他们要求太高，你不能将自己没有完成的夙愿强加在他们身上！”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我不在意他们是否出众，我只知道人生苦短，他们要好好享受乐趣，不能一辈子都再痛苦里挣扎！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太累，只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和幸福，这就足够了！”
“他们若是不能脱颖而出，若是不能让别人仰慕，怎么可能真正快乐？”弘昼道，“你那不过是空想，痴人说梦，想一想就够了。你不要任性了，好吗？”
“你不要固执了，好吗？”我道，“你不要太严厉好吗？他们想要的是阿玛的关爱，而不是阿玛的苛责。”
“我固执？”弘昼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是为了他们好！”
“你松手！”我试图挣脱。
“你说，你再也不会插手孩子们的学业。”弘昼道，“这一切，全权由本王负责。”
“我不说，你松手！”我努力摆脱。
“你说啊！”他很暴躁地道，“这个家是我在操劳，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当家！就当是本王给你的命令，说啊！”
瞬间，胎动不对劲了，我感觉一种痛苦涌上心来。
“痛……好痛……我要生了……”
“别演戏了，孩子们都跟着你学不好的，就会说谎，就会演戏！”弘昼道。
“不……是真的……我真的要生了……”我痛苦地呐喊，“好痛……”
乌黑色的血流了一地。
弘昼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一下子惊慌失措，把我抱到床上：
“来人，快去请稳婆！请大夫！烧开水！”
我痛苦地在床上挣扎，稳婆和大夫终于来了。开药的开药，熬药的熬药，稳婆不断鼓励我。可是我身子太虚，使不上力。
“啊——啊……好痛……我……我生不出来——”我歇斯底里地嚎叫，抓着床单。
“热水，快，热水！”
送进来的一盆盆冒着热气的热水，出去的时候就变成了血红色。痛苦是如此漫长，我痛晕几次，又痛醒几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好门窗，防盗防窃……”
远处隐隐传开打更的声音，我是从傍晚开始生产的，如今已是半夜三更了。
“用力啊！”稳婆道，忽然大惊失色，“这孩子是脚朝下啊！胎位不正，又动了胎气，夫人又没有力气，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只能保一个了。你们谁去问问老爷，保大还是保小？”
“保……保孩子！”我吃力地道，“听我的，保孩子……”
“保大，保大！”弘昼在外面喊，“孩子可以不要，但是我的娘子不能不要！”
“保孩子，抱孩子……”我继续努力地生，“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保大！”弘昼道。
稳婆面对我们的意见不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我用行动打消了她的犹豫——我采取了豁出性命的方法，没有回头之路，开始继续用力，想要把孩子保下来。
“不好，夫人……夫人在……在……”稳婆大惊，“夫人您不能这样，这样您会……”
“怎么了？”弘昼在外面急切地敲门，“都一晚上了，怎么样了？”
“孩子只露出来了脚趾，情况不妙啊！”稳婆道，“夫人难产，只能听天由命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稳婆走了，情况更加不妙了。药我是一碗一碗喝，又一碗一碗吐，直到天亮，孩子也只把小腿露出来。
弘昼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冲进来，不顾旁人的阻拦，亲自指挥。
“纤袅，你用力，用力啊！”他握住我的手，“你不可以有事的！”
“我好疼……”我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有力气了……啊……”
“当归一两，川穹五钱，龟板八钱，血余一团烧灰，加生黄芪四两！”弘昼道，“还有麝香！”
“不要麝香……不要麝香！”我道，“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要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