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喝水……”我歪在病榻上。
楚枫儿给我送来水，一点儿一点儿给我喂下去。
接着，便是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我有气无力地问。
“额娘！”
是茕儿！
“额娘，您还好吗？”她在外面哭，“额娘，您怎么会被弄成这样？额娘，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对您？额娘，您说话啊！”
“茕儿……快走吧，不要来看额娘了……额娘……就是这几日了……”我虚弱地道，“快走……”
“公主，王爷说了，任何人不得踏足韫袭苑，不仅是您，世子和阿哥们都不可以，请回吧。”楚桂儿阴柔的声音传进来，“公主，您若是不走，奴才只能去请王爷来了。到时候，嫡福晋可能连这几日都活不下去了。”
“你这个狗奴才！”茕儿很是气愤，“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们若是惹怒我，我有能力把我们大汗救出来，让他复辟准噶尔汗国，与清军交战，打到北京来！”
“公主，这种儿戏话三岁小孩都不信，那达瓦齐在狱中好好的，您就不要再想着了。”楚桂儿道，“公主，请吧。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
“高贵的身份？我从来都看不起！我刚出生你们就把我抛弃，我从小受人虐待，颠沛流离，多亏有莞姐姐救了我。她对我很好很好，她把我送到额娘身边，让我与额娘相认。我很小的时候，额娘一直护着我，甚至为了我放弃了富贵的生活，放弃了爱人，放弃了孩子们，就为了我。额娘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守住我，如今额娘落魄，难道我就应该袖手旁观？”瑶茕道，“你不过就是一个狗仗人势的太监，张口一句王爷，闭口一句王爷，打着王爷的旗号为非作歹！如今，你一个奴才竟敢爬到主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你知道这种情况出现在我们准噶尔会如何处理吗？”
“奴才只知道准噶尔已经亡国，最后一位汗王达瓦齐已经被我大清俘虏，妄图谋取汗位的阿睦尔撒纳已经病逝在沙俄。”楚桂儿道，“公主，您不要再为嫡福晋说话了。”
“你……这个狗奴才！”瑶茕很是气愤。
“茕儿，不要……不要与他争执了……咳咳……”我有气无力地道，“额娘也就这几日了，就这几日了……听额娘的，走吧。”
“公主，嫡福晋已经让您走了，这可不是奴才说的话。”楚桂儿道，“王爷不会对嫡福晋太过分，毕竟是夫妻，还是不忍心下手，奴才可未必了！奴才是这里的太监总管，王府的奴才，还敢不听奴才的吗？”
“额娘，您保重！女儿……下次再来看您！”瑶茕带着哭腔道。
终于，茕儿被遣走了。楚桂儿目送她离开后，打开门：
“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一直想要除掉我。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咳咳……”
“您省点儿力气吧，或许还可以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您的生死，可掌握在奴才的手上。若非琅玕临死前交代奴才不可伤您，王爷又舍不得您，您不知道转世多少回了！”楚桂儿道，“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您没有希望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受过宫刑的女人！况且，您还与多少个男人不清不白，怀过多少个男人的血脉，您心里应该比奴才更清楚吧？虽然您很虚弱，看似残花败柳，但是总有着一种狐媚感吸引着王爷，总让别人觉得你不同寻常。就算把您与全国所有的乞丐犯人放在一起，您也会脱颖而出吧？奴才可没有闲工夫与您聊了，奴才是来传话的。请福晋跪下。”
“今日……就算了吧……我……下不了床了……咳咳……”我虚弱地躺在床上。
“难道您还要王爷亲自来说不成？”楚桂儿道。
无奈，我只好强撑着身体跪下。
“王爷说，嫡福晋不守妇道，与他人私相授受，珠胎暗投，勾引皇上，其罪当诛。王爷念您与他过往的夫妻之情，采用最宽容的惩罚。王爷说，他何时气消，您何时再出来。”楚桂儿道，“福晋，还不快叩头谢恩？”
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叩头谢恩”了。
楚桂儿二话不说，便扯着我的头发按下去，一脚踩在我的手上，另一只手又掐住我的喉咙：
“嫡福晋，奴才完全可以告诉王爷，您畏罪自杀了！到时候，王爷会彻底厌倦您——甚至您儿子的世子之位，也会没有的。奴才会告诉王爷，您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诅咒王爷。一次两次王爷或许还不信，但是奴才多说几次，您说王爷会不会相信？”楚桂儿恶狠狠地道。
或许，弘昼给我创造的条件并不是很差，都是楚桂儿在从中作祟！
“放肆！”
弘昼忽然走进来，十分愤怒：
“你就是这样当差的？本王何曾让你虐待嫡福晋的？”
“王爷，奴才冤枉啊！”楚桂儿逢场作戏，一脸哭诉，“是嫡福晋威胁奴才，将来王爷薨逝之后，世子爷世袭王爵，一定要杀了奴才！还说王爷对她不好，要挖了王爷的坟！奴才一时气不过，才会对嫡福晋动粗啊！王爷，您就再饶恕奴才这一次吧！”
“你……你……”我指着楚桂儿说不出话，忽然笑了，“呵呵呵……对啊，说的都对！反正我都快要死了，我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