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杯杯台郎醉红尘 >第466章 盈盈一水间【七】
    我感觉她很伤心,这是她痛苦的回忆,似乎从来都不愿意想起。

    “哀家本以为你安分老实,可以体贴他,照顾他,以前哀家对你也是疼爱,只希望你替哀家照顾好他;但是现在,你却利用他的宠爱胡作非为,哀家不能不管!当年你意气用事逃往长白山,哀家就知道你留不得。但是哀家在忍,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后来听闻你离去了,哀家安慰弘昼,帮他打开心结,你却因此记恨哀家!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待在弘昼身边!”耿氏愤恨地道。

    十月怀胎生下孩子,但是孩子却无法自己抚养。这种事情我见多了,自然知道是什么感受。我能理解耿氏的爱子心切,但是她的确对我有着深深的误会。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尽量把与其放缓和一点儿:

    “额娘,您的心里我能够理解,但是我想说,我从来没有抢走过他,当年我也几次三番地劝他来看您,但是他公务繁重,只能一推再推。如今,您要维持的是与弘昼的关系。您要与他交心。因为在他心中,您只是生了他,但是没有照顾到他——他在您这里感受不到温暖。只是碍于情面,您是他的生母,他才会尊敬您。您若是理解他,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或许,他就会经常陪伴您了。他需要的,是您给他一个母亲的爱,而不是控制。”

    “弘昼每次进宫上朝,都会专门去寿康宫看皇太后;但是他几乎不会来看我,因此为了见上他一面,我也尽量每天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但是每一次,他和皇太后都很是愉快,对哀家的态度就很是冷漠。我是他的生母,是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她眼中含泪。

    “额娘,您应该和弘昼单独谈谈,而不是以强硬的口吻命令他——他惯不喜欢被命令,您这样的态度对他,他怎么可能听进去?”

    “可是……他是哀家的儿子啊!我……我只是想要他过得更好啊!”耿氏道。

    “过得好不好,已经是定数了,改变不了的。”我道,“弘昼长大了,成家立业子孙满堂,您若是真的爱他,就应该放手让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爱他,就应该在背后默默支持他,鼓励他,给他安慰,给他温暖。”

    自此之后,耿氏回宫了,或许她听懂了我的话,在思考;亦或者她还是不认同,不愿意见我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说苦,还有谁会不苦呢?康乾盛世,不过是虚伪的,表面的繁华,背后到底是什么?是英吉利的不断崛起吗?这只是客观原因,但是这主观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在这市集百无聊赖地闲逛,看着这车水马龙,和各种吆喝声,总是不顺耳。

    “快来看啰……”

    我被一群人吸引过去,之间一个地痞一样的人,将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姑娘关在笼子里售卖。

    “喂,这丫头怎么卖啊?”

    “这丫头水灵的很,别看她很瘦,回去之后给她洗个澡,吃点东西,就是天仙下凡啊!而且,你让她当丫鬟也可以呀!实不相瞒,还有最重要的,这丫头,还是个雏儿!”老板道,“这丫头,我卖得便宜,只要这个数!”

    老板比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这么贵!”

    “老爷,这可是个雏儿呢!我可是在江南南忆楼门口捡的。估计是这丫头不听话被赶出来的!”

    “南忆楼?那里可是出名得很啊!”客官道,“不过,南忆楼出来的妓女,怎么可能还会有雏儿?你恐怕是故意讹我吧?”

    “我亲自检查过的,不信?那好,我也是一个正直的生意人,我把她衣服脱了,您仔细看看!”

    “住手!”我制止,“我出一千两银子,把她买了!”

    那姑娘原来低着头,此时抬起头来看我。为什么我总感觉,她那么眼熟?她看我的眼神,也那么眼熟?

    “一千两?你还跟我抢人?”那客官道,“我要买回去传宗接代的啊!”

    “这里是看钱的社会,我有钱,比你有钱,为什么不能买?”我道,“把她放出来!”

    “我出一千五百两银子!”那客官道。

    “我变一个字,把银子换成金子!”我道。

    “金子啊!”那老板眼睛亮了,“好好,卖了,卖了!”

    “你去元亨钱庄等着,我给你开一张票,你去领便是。”我道。

    元亨钱庄是弘昼开的,有我的亲笔信,取钱很容易。

    我带着那丫头上了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

    她不说话。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道,“说实话,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过世的女儿……”

    “很像吗?”她眼睛中闪烁着光芒,“我……我见过你!”

    “见过我?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我疑惑。

    “南忆楼,就是……皇上南巡那次……您救了我!”那姑娘很兴奋。

    “我救过你?”我仔细回想,“你是……南忆楼花魁吴娃护着的那个姑娘?”

    “对,是我!”她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温柔地问。

    “我……我叫姬妱娣。”她在我的手心上写着这几个字。

    “姬妱娣?”我摇摇头,“这名字可不好听。”

    “我爹爹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才给我娶这个名字。”她道。

    “要不,我送给你一个名字?”我道,“叹江潭树老,杜曲门荒,同赋飘零。乍见翻疑梦,对萧萧乱发,都是愁根。秉烛故人归后,花月锁春深。纵草带堪题,争如片叶,能寄殷勤。重寻。已无处,尚记得依稀,柳下芳邻。伫立香风外,抱孤愁凄惋,羞燕惭莺。俯仰十年前事,醉后醒还惊。又晓日千峰,涓涓露湿花气生……伫立香风外,抱孤愁凄惋,羞燕惭莺……你就叫姬惋吧。以后,我就叫你惋儿吧。”

    我在她手心写下“惋”这个字。

    姬惋,凄惋,也是我对莞儿的思念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