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高考倒计时一百天，还专门来宣个誓，学生们根本激动不起来好不好。
又不是宣誓就能多考个十几二十分，老师们说得再燃，学生们也觉得牙酸，甚至想想还剩百天就还有点紧张。
但是，仪式感有的时候，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整个高三学生聚在礼堂，认认真真展望未来的时候，连夏鹿帆这种对高考不算太在意的人，也会有种，自己即将面临一次人生重要且严肃的选择机会。
再闹腾和心大的学生，也会被这种情绪感染，哪怕维持不了几天，也会有个懵懂的印象，这是背水一战，再没有退路了。
不是老师总挂在嘴边的提醒，也不是父母越来越频繁的唠叨，而是直击每个学生内心，带着水滴回声的倒计时。
就和快学会骑自行车的小孩，最后一步，就是帮你扶住车架的大人把手放开，你要自己用力蹬一下，才能平稳地继续骑下去。
夏鹿帆班里的变化，也是有一些的。
往常同学们看到天气不错，会去操场上跑着玩，现在全部换成楼梯间里，因为比较近，可以减少上下楼耽误的时间，及时回班里。
考试的频率越来越高，老师不再排名，每次只公布前五名，拿到卷子的学生不管好坏，都有些麻木，有的时候课间，会有同学拿着时隔几天发的小故事默默淌泪，不知道是因为故事难过，还是在掉泪释放压力。
别说学生了，连老师们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多了很多，去办公室晃一圈的时候，夏鹿帆看到老师们桌子上放的不是咖啡就是浓茶，杯子上都留下过分浓的印渍，偶尔还有薄荷的味道。
夏鹿帆每次进教学楼，到高三这一层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把脚步放轻，总觉得自己害怕惊扰到什么易碎和轻薄的东西，和瓷器一样。
越忙事情越多，学生和老师都不好受，家长的担心也越来越频繁，夏鹿帆有的时候会顺便帮老师们买饭，总是能听到各个班的老师接到不同的电话，全是来自家长们问问孩子学习状态的。
月考模考各种考，这些考试排名一出，上涨会问，下落也会问，要不然学校管得严，可能还有家长会直接冲到学校来找老师。
这就像是粉末弥漫的密闭场合，每个人都察觉到压抑和危险，不让明火出现，但谁都知道，要是有火星出现，那就是一场爆.炸。
夏鹿帆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她溜了两个没有考试的下午，蹲在夏父夏母回家的路上，没有过去聊天，只是单纯看看，解了解眼馋，从父母那里吸了一点安心感。
“八福，你要不劈我两下？”
情绪是会被大环境影响的，夏鹿帆又不是麻木到无动于衷，尤其是他们班压力格外大，有的时候只能听到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她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所以，夏鹿帆会忍不住思考，万一她被家传诅咒影响，高考试卷被遗忘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鹿帆简直气到睡不着，她高一高二是逃课小能手，到处乱跑，但是也没有耽误考试，高三回来也乖乖地备考，辛苦一整年，结果卷子被忘掉了，岂不是要气吐血？
理智上，夏鹿帆知道改卷是按照答题纸条码，会反复核对名单的，但是，压力影响情绪之后，这不就会乱想吗？根本控制不住，脑子里会闪过各种意外。
被洗衣服揉搓一般的八福，忍一天忍两天就算了，在夏鹿帆已经焦虑到不知道怎么想的，试图把八福扯成饼咬一口试试的时候，攒的电火花劈下去，世界恢复平静。
这火花劈久了，就有熟练度了，能让夏鹿帆达到闭眼再睁眼，就天亮的效果。
醒来后，夏鹿帆立刻去洗头，然后借着头发还没有完全干的时候，努力扯直一些。
八福款物理助眠效果极佳，就是每次使用后，头发和被烫了一下，需要用水捋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这个高三生压力大到连夜去烫头。
捋了半天，头发还是很蓬松，夏鹿帆只能随手扎起来，安慰自己，没事，戴上八福帽就没有人关注她的头发了。
压力不可避免，那就想办法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夏鹿帆时不时揉揉八福，倒计时也很快从八十天，掉到五十天，再掉到十天了。
高强度重复且疲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觉得很难熬，可实际上，再回头看，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班主任开始强调作息规律，不要过度熬夜的话，免得到考场上精神不济。
江竹安居然在高考前一天回来了，他是来当小鹿陪考的，顺便感受一下高考氛围。
毕竟，如果不是他提前被招走，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里面，也有他。
考场外全是家长，不管平时怎么样，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比较少，就算家长真的来不了，学校老师也和鸡妈妈一样，努力管好这些小鸡崽，反复叮嘱证件带没有，水一定要放在地面上，考试的时候要冷静心细之类的话。
夏鹿帆也属于家长来不了的类型，但是，她更特殊一点，夏父夏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崽，要上高考的考场了。
邹婉之前本来想让妈妈也多照顾一下小鹿，但是，邹妈妈实在是记不住她，隐隐约约知道女儿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小动物名字，可转头就忘掉了，没办法。
江竹安就专门回来充当一下“家长”角色，别的考生有的，小鹿不仅有，还特别好。
他仔细检查过夏鹿帆的背包，尤其是水杯上面的包装是否撕干净，备用的笔是否准备好，甚至还对着光仔细检查了一下笔芯的尖。
这种尖里面有个极细的小滚珠，有的时候笔被摔了一下，小滚珠的走墨就不流畅了，会让字迹出现漏墨或残缺的痕迹。
江竹安每一支笔都仔细检查了，然后小心翼翼把背包挂在身前，免得什么东西把笔尖撞到。
除了背包外，江竹安还专门去食堂买了早饭带过来，这是学校为了高考生专门开的窗口，保证食材干净卫生，都是学生吃惯的口味，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肚子不舒服。
“你坐下吃，免得肚子疼。”
江竹安提前和夏鹿帆说过，让她不要操心吃饭和其他琐事，看夏鹿帆习惯性想几口全塞嘴里，立刻制止，让她细嚼慢咽免得胀气肚子痛。
夏鹿帆抬头看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既视感很强，扭头看考场外其他的家长和孩子相处，差点被噎住，这个家长范儿也学的太快了吧！
好的，她懂了，今天江竹安就是小鹿家长，要不然，江竹安这种从没有为考试紧张过的人，为什么现在表情都僵了，明明一个俊秀清冽的颜值小哥，变成了紧张到没法做表情的小雪人。
“别紧张，没事，我复习的很好，嗯，特别好。”
夏鹿帆这话是真的，她真的全力以赴了，尤其是高三这一年，除了学习基本就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全身心投入没有杂念。
她的优势就在这里，一旦专注，学习效率就高得吓人，属于那种能轻松进入‘学到忘我’状态的家伙，连邹婉都羡慕过小鹿的精力分配，被她带动过一段时间。
江竹安看过夏鹿帆高三大大小小考试所有的成绩，知道不出意外，夏鹿帆和邹婉都能成为他的校友，但是，理性又不能控制紧张情绪，江竹安频频看表，想让夏鹿帆多休息两分钟但又不敢让她错过进考场的时间。
“这样，你伸手再让我摸两下。”
拜考神历史悠久，江竹安昨天回班的时候，差点被同学把手摸秃噜皮。
夏鹿帆也积极参加，摸了两下江神的才气，今天再独享一下，也挺吉利的。
江竹安立刻把双手伸过来，不管有用没用，先都用上。
等送夏鹿帆进考场之后，盯着自己的手开始想，要不然他刷两套数学题，以备下午考数学的迷信摸手？
真的上考场了，夏鹿帆反而心情轻松起来，她的压力来源于整个备考氛围，自己其实还是稳得住的。
而且，高三学到就差让八福劈两下自己提神的夏鹿帆，像是已经攒足过冬坚果的松鼠，这个时间并不慌张。
监考老师开始重申考试纪律，所有学生安静坐好，看着老师展示密封袋，然后开始拆开发答题卡。
铃声响起之后，学生才可以开始答卷，夏鹿帆调整了一下坐姿，先开始把考生信息写上去。
老师反复强调过，先把考生信息填好，否则交卷时慌慌张张，忘写名字就是白搭。
一笔一划把夏鹿帆写上去，开始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