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为皇 >第118章 旱魃大争(2)
    非大灾临世,道门弟子一般不出山。如果同一时期有大量弟子现身救世,那这世道救不救得了另说,生灵涂炭是必经的过程。就是不知它会以何种形式降临、以何种因果显化,这才是最磨人的。

    茅山弟子都懂这个道理,因此天垂异象、卜卦大凶之时他们会提前下山,或以几月、几年乃至十几年为计,去寻找因由,再遏制恶果。

    然,逆天改命要承受非人的磨难。逆转世道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一期间,死去的弟子将不计其数,甚至全军覆没。只是对于茅山弟子而言,不论死生都是“修”的一种。谨遵师命,不负传承,他们不会后悔。

    故而,一听厉蕴丹也是“受命而来”,张清无对她再无疑虑,还将她引为同道。

    双方一寒暄便生出了同门的默契,不过在交谈中,张清无发现教导“李云丹”的师父特别不靠谱,这没把弟子带回山就算了,居然连师长的字辈也不告诉,摆明了“欺负”人啊。

    “李云丹”可是个符修,画符一靠师承二靠自力,这师父不给兜着,她只能靠自力,委实是亏大了。

    但这话张清无不敢明讲,唯恐人家师徒感情深一口闷,他一说就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届时还要挨上几拳,啧。

    “不知李师兄……”

    “叫我李云丹就好。”厉蕴丹道,“张清无、付紫莹,我也叫你们名字或字辈,这样方便。”

    “好。”张清无从善如流,“去掉姓氏吧,全名喊着喊着就成‘叫魂’了,万一被山精鬼怪听去做法,麻烦可不少。对了,我和紫莹要去‘驮枫’城看看,你之后有什么安排?要是无事,可以跟我们同行。”

    符师难得,自然要拉拢。毕竟画符要耗不少精气神,他一天下来也就画个七八张,不像厉蕴丹一出手就是几张大符,说扔就扔毫不犹豫,可见实力很强,同行必是助力。

    他倒是实诚,有话直说:“说实话,我看上了你的符。这入了夜鬼魅就是多,但能用符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厉蕴丹一笑,大方地从布袋里掏出一叠符给他俩,权当结个善缘:“你们先行,我过段时间会追上来。”说着,她看向胥望东,“救人救到底,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还得把他送回去。”

    张清无总算记起了胥望东,一眼看去不禁乐了:“这穿得真是奇怪,见也没见过,难不成是洋人的东西?”

    洋人?

    抓住关键词,胥望东用标准普通话回道:“对对对,就是洋人的玩意儿,我穿着玩玩,马上去换掉。”

    付紫莹:“你的口音真奇怪,有些话我听不懂……”

    并不是每个人都强化了“玄悟通明法”,胥望东能从古人嘴里听懂“洋人”的意思已经够机灵了。要是再交流下去,保不齐会暴露些什么。

    厉蕴丹打了个圆场:“时候不早,就此别过,这人我带回去交差了。”她单手抓住胥望东的后颈肉,像提猫似的提起来,“告辞。”

    俩人道:“请多保重。”

    话落,厉蕴丹施展轻功离开,很快失了影踪。林间除却胥望东“卧槽疼疼疼”的痛呼,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师兄,她的梯云纵练得很好。”

    “不像梯云纵,但依然有‘鹤影’。看来教她的师长一定是‘正’字辈往上的人才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他本想掐指算算,可想到算的人是同门同行,保不齐要被反噬,还是算了。

    他功夫不精,才不要挨打!

    张清无:“那男子的面相很是有趣,看着也是个二十七八的人了,居然还是个童子。这阳气和火气旺的,不怪女鬼要抓他为婿,吃了他的精气可是大补。阿莹,你说他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真蠢,这不找死吗?”

    付紫莹听得懵懂:“可是,世上找死的人是挺多的。”

    张清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要是世上没找死的人,大灾大难哪会来呢?一切不都是人作的么!可笑他还没个十几岁的小弟子看得透,这三十年真是白活。

    ……

    三更天的小城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客栈的丙字房多了些响动,传出老鼠作祟的声音。

    借着短烛的光,幸运e体质的胥望东扒拉着不大的乾坤袋,发现里头除了必要的日用品外,就只剩下压缩饼干、肉脯和矿泉水。他没有合适衣服供自己穿,有且仅能依靠金运卡拼一把运气,以期能得到买衣服的钱。

    “各路菩萨保佑!”双手合十,再哈一口气。胥望东神情庄重、脸色肃穆,像一位正在传教的神父,极富仪式感地用左手摸上了金运卡。

    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很好,有三个铜板!

    胥望东:“大佬,请问三个铜板在这个试炼场能干什么?”

    厉蕴丹:“在馄饨摊快打烊的时候可以买到一碗散架的猪油馄饨,有十五只,味道不错。”

    “……”槽多无口。

    左右带过一个宣幽仪,也不怕再带个胥望东。厉蕴丹叮嘱他睡下,她要去小城里转转。谁知胥望东这货胆子不大,一想到世界上有鬼就睡不着了。

    他裹着被子缩在角落:“大佬,它们第一次抢我没成功会不会来抢第二次啊?虽然说只要胆子大,女鬼放产假,可那就是口嗨而已。要是一觉醒来看见单人床变双人床,另一个枕头上还躺着个女鬼我真的会崩溃!”

    “所以,大佬你有防狼棒和辣椒水吗?”

    厉蕴丹平静地道一声“没有”,随即翻窗外出、再不理他。可怜胥望东看着开了的窗直打哆嗦,在“起来去关窗”和“窗外有女鬼”的思维中极限拉扯,硬是到五更天还迷迷糊糊,没有完全睡过去。

    直到客栈后头传来劈柴和挑水的声音,远处又响起了一声鸡鸣,他才昏昏沉沉地倒在床尾,缩成个球睡去。

    没两个时辰,天光大亮。商贩走卒越聚越多,小摊大铺尽数开张。昨晚的馄饨摊依旧摆在客栈外的树下,老丈放下两张木桩、八张板凳,招呼路人吃馄饨,吆喝只要五文钱。

    油条摊冒起油烟,馄饨摊起了白雾,人员渐增、摩肩擦掌,厉蕴丹观察着过路男女的穿着,后融入人群之中,往街上的成衣店走。

    三刻钟后,她带了一套男装和一顶毡帽返回客栈,将东西扔到床上并推醒了胥望东。

    “大佬?”

    “醒了就换上,从窗户走。”丙字房的窗正对着客栈后院,胥望东从这走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且客栈缺个伙计、掌柜亲自忙着张罗生意,就算运气不好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来应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