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一直都是一个有些早熟的孩子，聪明又可爱，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被世家贵族熏陶出来的优雅。
他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咧着嘴，流着口水，又憨又傻的。
哪怕容九辞已经跟她说过宸宸的大脑受损，哪怕刚才郑老还说宸宸的神经系统受到了极大是伤害，可这些都只是听说，比不上此刻的震撼。
这一刻，慕容容已经没有了反应，整个人的大脑都是空白的。
她无法接受这件事。
“宸宸……宸宸……”
慕容容叫着宸宸的名字，望着他的双眼：“向日葵，你还记得答应要送阿姨向日葵吗？”
宸宸歪着脑袋看了慕容容半晌，忽然朝着她扑过来，然后就舔上了慕容容的脸庞，就像是家里热情的小狗一样。
他一边嘿嘿傻笑着，一边说：“吃的，好吃的……”
慕容容猝不及防，被宸宸舔了一脸口水。
容夫人看到好端端的孙子变成这样，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轮椅上。
“宸宸……我的乖孙子啊……”
她哭着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容九辞将一旁的女佣叫来：“将夫人送回病房，照顾好她。”
小凤猛地从这变故中回神，嗓音哆嗦着应下来，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地将容夫人推走。
天……天啊。
容家的小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下一任继承人成了一个傻子。
就算是她只是一个小佣人，也知道这件事多么严重。
这容家怕是要变天了啊。
小凤不敢多想，连忙推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容夫人离开。
“九辞……”
叶晚心顿时大哭起来，她顾不上刚才容九辞将她推开的举动，她又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衫。
“孩子……我们的孩子……”
叶晚心哭得撕心裂肺，泪眼滂沱：“九辞，我们的孩子成傻子了！这要怎么办？他一辈子就要这么被毁了啊！”
叶晚心哭喊着，视线下意识看到床上，然后就看到宸宸正嗦着手指头，歪着头侧头，冲着她笑得一脸蠢样。
“嘿嘿……”
叶晚心像是被惊着一样立即回过头，她死死地拽着容九辞的衣袖，宛若泣血一般哭喊着：“九辞，你想想办法啊，宸宸还小，不能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啊……”
叶晚心忽然尖叫起来。
只见宸宸忽然从床上跑了下来，冲过来紧紧抱住叶晚心的双腿，仰着一张鼻涕横流，口水不断流下来。
一张俊秀的小脸没有往日的灵慧，只剩下跟傻子一样木讷痴傻：“亲亲……”
说着就朝着叶晚心靠过来。
叶晚心看着那冒着泡泡的鼻涕，掉落在她衣服上的口水，只觉得恶心坏了，忍无可忍地抬起来就是一脚。
“走开！走开！”
“呜呜……哇……”
宸宸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宸宸！”慕容容立即冲过去，将宸宸扶起来抱进怀里。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只有疼惜和心痛。
叶晚心脸上的神色不由一僵，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了，跟这个照顾宸宸的女佣比起来，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合格的母亲。
“我……我只是还接受不了宸宸成了这样……九辞，我好难受，头好疼，你能抱抱我吗？”
“我不在……我还想陪陪宸宸……”
容九辞的视线越发冰冷：“陪陪宸宸？用你再踹他一脚的方式陪吗？”
叶晚心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她连忙道歉，表达自己内心里的悔恨。
容九辞却没有丝毫的心软，冷冷地看着佣人：“怎么了？我的命令已经不管用了吗？”
佣人不敢再怠慢，连忙将哭闹不休的叶晚心带走，
容九辞踱步走过来，将慕容容连带她怀里哭了一会，又嘿嘿傻笑起来的宸宸一起抱进怀里，眼眸里杀意必现。
在这一刻，他心中满是杀机，等揪出了敢在背后下药之人，他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睡吧，乖宝宝睡吧……”
慕容容慢慢哄着宸宸，过了好一会儿，宸宸这才闭上眼睛，露出平静的睡颜，一如从前那样。
“你松手，我要将宸宸放下来，他睡着了。”
容九辞松手，看着慕容容轻轻地放下宸宸，又去浴室接了温水，给他拭擦小脸，手臂，将他搭理得干干净净。
容九辞看了片刻，而后猛地转身从病房离开。
慕容容为宸宸掖好被角，叫来佣人守着宸宸，这才从病房出去。
走廊尽头。
容九辞正在靠在墙壁上抽烟，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薄薄的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五官，却也让他那一双眼眸更加的冰冷，锐利，只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胆颤。
慕容容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走过去。
她也如同容九辞那样靠在墙壁上，后背传来的冰冷，让她的指尖越发冰冷。
“安安出事的时候，你总是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安安知道了会担心，会难过。你还告诉我，你感同身受。”
“当时我并不领情，我也无法接受你的安慰，更不相信你口中的感同身受。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什么感同身受。我曾经也不是没有想过，等有一天你经历了就知道有多么痛，也会觉得自己之前的劝解多么荒谬。”
“现在我发现自己偏激了，我错了。我希望这一份痛自己承受就好了，你一直好好的，一如我初见你时的傲气就好。”
容九辞转头看向慕容容：“慕容容，你这是在拿自己的伤口来安慰我吗？”
“不……”
慕容容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那么隐藏，因为你的痛，我很了解。”
容九辞转头看着慕容容，即使强大如他，在此刻也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天意弄人。
之前看着她被叶晚心宸宸生母的身份压制，甚至是退让，他已经决定了告诉慕容容真相。
告诉她，那一夜从来都只有他，他们也只有彼此。
告诉她，那一夜她怀的是龙凤胎。
宸宸是她的骨血，是她的孩子。
他想过慕容容可能会愤怒，可能会痛恨他的，但是容九辞相信，只要他紧紧地抱着她，无论如何都不松手，她总是会释怀的。
可是现在宸宸出事儿了。
还是出得这样的事儿，容九辞反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