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隆万盛世 >778刑部大牢
    “那我们一起去还是分开,单独向陛下求情?”

    殷士谵开口说道。

    “我看还是分开去,这样即便第一次被陛下拒绝,我们还有机会继续求情。”

    魏广德开口说道:“而且,昨日李公公挨了八十杖,就被关进大牢里,我还想着和你们商量后,找郎中去大牢里看看,上点药。”

    陈以勤点点头,说道:“善贷说的有道理,我们得抓紧时间,一会儿我就去求见陛下,给李公公求情,你们就去大牢里看人。

    有两位阁老出面,就算求情不成,有你们的面子,李公公在牢里也不会受太大的罪。”

    牢狱那个地方,最讲究的就是犯人有没有背景。

    有背景有关系的,狱卒就不敢为难,还会好生伺候着,一是怕关押的时候把人得罪了,最后脱罪报复,二则是有人在外面,照顾好了还能有点红包福利。

    毕竟人在里面关着,可人家伺候的好,你不得表示表示。

    而对于那种死定的人,狱卒的态度可就不同了,别说你在外面是多大的官,进去了,就不会再把你当人看。

    得罪皇帝,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魏广德提起这茬,陈以勤就觉得此事不能再拖,时间长了担心李芳受不了,死在牢里。

    要知道,内廷的廷杖很有讲究,虽然陈矩在字条上说了,李芳还有口气,没有被当场打死,可背不住腾祥那帮人背后再使坏。

    李芳也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基本上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人都得罪了。

    平白无故挡人家财路干嘛?

    官员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正义凛然,可一样会暗中动手动脚,扒拉一些银子,这已经是潜规则。

    想以一己之力阻止这种行为,无疑于螳臂当车。

    魏广德自问,觉得干不出来。

    甚至有时候,他还得和光同尘,大家都放放心心的贪,不然容易被孤立。

    就好比当初抄录《永乐大典》,他就扣下一笔银子。

    他缺这个吗?

    不缺,可不得不拿。

    就算是张居正,也是拿了这银子的,而且张居正入仕时间比他还早,当初国子监的时候,和高拱也没少拿潜规则的银子。

    比如那些想送人入国子监的,就算资格都齐了,国子监收予不收,还不是下面负责考核的教谕一句话。

    教谕怎么点头,就得看向国子监的孝敬。

    而这个银子,他一个人也吞不下,名单要报给张居正、高拱,少了银子也办不成事儿。

    其中的任何环节要是有差,那就是坏了规矩,就会被周遭同僚排斥。

    就当下的风气已然成型,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样的官场环境,实际上到了后世依旧存在。

    很多人以为明朝官员通过漂没贪污,都是自己把钱吞进自己口袋,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

    漂没的银子,实际上是在衙门的小金库里,然后按照规矩发给衙门里的官员。

    这样,大家才会对此守口如瓶,因为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要是一个人得利,而其他人没有,那你就是贪墨。

    明朝也反腐败,反的其实就是吃独食这些官儿。

    还有对朝廷下方的银子,官场上按照品级大小层层克扣,比如军饷,比如救灾银子,后世也依然存在。

    官场上的失败者是谁?

    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他们用权利交换银子,但是却没有走小金库,而是自己拿了。

    衙门里没有笨蛋,若是给有权有势的人办事,没银子拿好说,可要是为非权贵办事,没银子,那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李芳就是栽在正直上,出淤泥而不染何其难。

    接下来,殷士谵和魏广德又绞尽脑汁想了许多理由,希望陈以勤能以此打动隆庆皇帝,放李芳一马。

    等这边想好,陈以勤就起身入宫求情,而魏广德和殷士谵则也跟着出了内阁,前往刑部大牢。

    这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晚杖责后,今儿一大早就送进了刑部大牢,看样子皇帝是打算用外廷给李芳定罪。

    其实对于内廷的人,自己就可以判决,是不需要走刑部的。

    隆庆皇帝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李芳留下一线生机。

    反正魏广德和殷士谵也猜不出来,找到郎中就直接奔刑部大牢去了。

    京城的天牢,一般说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可其实大部分犯事的都是被关进刑部大牢,所以很多时候,民间百姓说的天牢,也包括了刑部大牢。

    这里,是朝廷等级最高的牢房。

    等级高不等于待遇高,实际上以魏广德的看法,貌似刑部大牢还不如北镇抚司诏狱。

    诏狱,那是阴森,但是还算干净,可刑部大牢不仅恶臭熏天,里面更是污水横流,几乎让他无法落足。

    以袖掩鼻,两个人在牢头的带领下找到关押李芳的牢房,两人就是眉头一皱。

    魏广德从袖中摸出一锭约摸二两的银子丢给牢头,“谁安排的,换间好点的牢房。”

    在这里,牢头才是最大的。

    别说他内阁阁臣,就算是顶头上司刑部尚书的话,在这里都不怎么好使。

    因为这些狱卒是世袭的,可不是刑部的官老爷安排的。

    人家里世世代代就做这一行,早就已经形成一个密切的关系网,还指着牢里这些犯人赚钱,官老爷的话,真心不顶用。

    当着官老爷当面或许会听话,可背过身去,谁特么还理你。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达官显贵,到了这里凡事都得掏银子,这也是规则,破不了。

    其实,这才是社会。

    由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规则束缚下的,大家不管情不情愿,都只能在规则内生活。

    “这个.”

    听到魏广德是要换牢房,牢头明显有些不情愿。

    “嗯?”

    魏广德不经意加重鼻音,有些威胁的成分在里面。

    讲道理,不存在的。

    虽然管不到这里,可也有办法针对不听话的人,只不过这些事儿上不得台面,他一般不屑怎么做。

    其实,最让牢头惧怕的还是厂卫,他们有时候可以不讲规矩。

    “大老爷,不是小的愿意,有人传话”

    “哼,他们能做,我就不能做?”

    那牢头刚开口,魏广德就不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