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晚来明月不惊鹊 >第五十七章,避无可避
    我扇了扇长睫,是了,满朝文武里,怨恨着端毅侯,不想让他生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首当其冲的就该是那文官之首陆太师。

    陆家早些年也曾试图谋求兵权,可就在得手之际,端毅侯异军突起,掌了西南的兵不说还管着皇城卫。

    若无端毅侯,他陆家该文武通吃才是,也不用等到景明朝,等着东南方的徐将军病故才再有机会了。

    “那就让元阳,做杀他们的那个人!”能假死一次,便能有第二次,重点在于杀他们的这个人是谁!

    与其在暗处护着他们防备着所有人,倒不如我挑出来,把一切都翻面上来。

    他放下手里的画笔,瘫坐到椅子上,盯着我的眼看了好久,“你?”

    “是!”我把之前跟苏佑的说辞又改了改的再说了一遍给他听。

    “因爱生恨,放你这个年纪倒也说得通。”

    “因爱生恨,放元阳这一十六岁的姑娘身上确实说的通,不过却还不够。”

    “哦?还差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我理了理思绪,想着衍文帝自刚才开始就释放出来的信号,他想保端毅侯的心应该不假。

    要不然,不会给我看那封信,要不然,也不会告诉我他上次放过他们是因为有人买了他们的命,这里的买肯定不指钱财,他都是一国之君了,还会缺钱么?

    以“事”换命,作以为买,上一次应该也是有人替他做了件事,才换了端毅侯的生。

    这一次,必然也是一样。他既有求于我,那应允也当作数。

    我心头悬着的刀在想到这儿后彻底的放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站直了身子,跟他说道着我的杀人计划。

    普一开口,我就跟衍文帝说,自己需要他的帮忙。不是要他帮我去杀,而是打马虎眼。

    我派人出宫暗杀端毅侯的这件事恐怕瞒不过眼线覆盖满朝的陆太师,届时,他必然会借由其他事项入宫,试探他是否知情。

    那个时候,他只要略微的表现出点疑惑,然后再提一句他在看这密信时我曾经在场,他以为我不懂南乾文字所以就没有避开我。反正,就是坐实了我会知道端毅侯没死的可能。

    要是他演技过关,能再支支吾吾的表露点,我可能会为了讨好他,而自作主张的派人杀了叛国罪臣就再好不过了。

    我相信,机警如陆太师,在听了他这话后,肯定会先派人去查,我到底会不会南乾文字。

    一旦证实我会,这理由就立起来了。

    “机警如太师?”衍文帝突然打断我的话,提着我夸赞陆太师的几个字,阴阳怪气的叨了两句。

    我没懂他这又闹的哪门子疯,便没搭话。自顾自的接着我刚断掉的话又接了上去。

    我说,刺杀一事需要一波三折才会显得真实,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会让派出的人先失利个一两次,做出个刺客无能的假象。

    再然后,就是以合作为名,求上太师府,让他的人也参与其中,只有这样,杀手得逞时,他才会信,他们真的死了。

    “太师为官多年,你这样的把戏他恐怕不会信。”他画的正欢的手顿了顿,出言,嘲笑着我想法的天真。

    诚然,就像衍文帝说的,陆太师是块老姜,要比我要辣的多,但再辣的姜也有个度,属他陆太师的底就是权利。

    他想扶苏佑上位,好以再延他陆半朝的辉煌。可天不遂他愿,衍文帝如今最信任的却是文华皇后膝下的养子苏秦鹤。

    他除不了衍文帝,也杀不了苏秦鹤此刻正是前路漫漫,又没后路可退的时候。

    所以苏佑,就是我说服他跟我合作的敲门砖。

    我这什么都没的公主,唯有的就是这个嫡字。

    对端毅侯的恨与对权利的向往,他纵是满腹疑虑也大概率会被我说服,同意合作,再谴人跟我一起去杀端毅侯。

    “哈哈哈哈……”衍文帝听了我的话,忽而大笑,大笑过后,他问,“你说的这般轻松,那你有人么?杀人可不是提笔写字那么简单的事。”

    杀人不比写字,这点我当然知道,我身边所用的人不多,除了一个他刚给我的尹平羌外竟无他人,但……

    架不住我有白螺啊!

    从乱葬岗回来的那天晚上,阿晚像是有预感似的把安阳城里,曾属齐家军麾下的将士,忠心且有能力的人都说了一通,我怕忘记就开着白螺一一记了下来。

    刚看到信笺得知端毅侯还活着的时候,我冲出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召齐了那些人护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可操作性不大,这世上只有一生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

    除非叫那贼知道,宝物已没。

    “今日之前元阳没有,可现在,陛下不正给元阳的伏辰宫送了个武艺高超,且从不失手的人来?”齐家的人不能明着跟他说,这才送上门的尹平羌,倒正好可拿来回他。

    “你看看,朕这画怎么样?”我走后,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衍文帝突然问道。

    “元阳?”他抬起头,入目空寂,“左应监!”才目送走我的左应监听到他这一声叫,忙不迭的推门而入。

    “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他端笑着站在殿下首。

    执笔舔墨,衍文帝问他,“元阳呢?”

    左应监答,“回陛下话,公主她见陛下作画入神,不忍打扰,已经离开了。”

    衍文帝使性子的把手里的画笔一扔,“你倒是会替她开脱,她哪里是什么不忍打扰,朕看,她是见朕如猛兽,避之不及。”

    “哎哟!”左应监笑陪着拾起衍文帝扔到一旁的笔,劝道,“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戳穿了,恼了公主,您自个儿也不好受!”

    “呸,就你个没情老货活成了个人精。”他从他手里取过已重顺好笔尖的画笔,指了指身前画作,“她既然走了,那你就来看看吧!来瞅瞅,朕今日的这幅画,如何?”

    左应监应声向前,凑眼一瞧,稀疏的眉微微一扭,“这……”

    “有话就说,朕恕你无罪。”

    “是!”他想了想,道,“怕是老奴人岁数大了,眼睛也浊了,竟看这画里的女子有七分皇后娘娘的神姿。”

    他看他一眼,嗤了一声,“人虽老,眼力倒是不错,是,朕今日看着这十五六岁的元阳本来是想画一画她的,可提笔粘墨后就失了神,画着画着就画成了霁儿。

    要说这满王宫里朕最对不起的人,还要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