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晚来明月不惊鹊 >第九十五章,黄金屋
    我跟阿晚原本打算在元阳城里再待个一两天,把城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先逛个遍再动身去颍山的。可哪知道,那元阳百姓口里一向不作为的知州大人,这一次居然对元阳山阴县县令赵家满门被灭一事这么上心。

    不但没信那客栈老先生的自白,反而还抽丝剥茧的查到了我和阿晚。

    不过一个时辰,满元阳城的公告栏里就贴满了我和阿晚的画像。我带着面具悄悄挤过人群去看了一眼,怎么说呢,说十分像吧倒也没有,说完全认不出吧,又把我两五官的特点都给画了出来。

    阿晚的星目,我殷红的唇。

    我跟阿晚说,“其实,咱们可以无视这画的,且不说我如今的化妆技术有多高超,就是你这易容换像的本领。两两相加,不会有事的。”我回望着题了“元阳城”这三个字在上头的城门,满目不舍。

    阿晚从左肩上的包裹里掏出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我看着冲到眼帘里的包裹,问他。

    他淡淡道,“打开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想吃的。”

    吃的?我将信将疑的接过,打开,“真是茶花糕啊!”我瞪的亮亮的眼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买来的?”我记得,他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他甩了甩袖子,挑着好看的眉,得意一笑,“就在某人挤着去看自己的图像的时候啊!”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不是隐在人群里偷偷的注视着我吗?难道是我看差了?

    在他的衣服的上擦了擦手后,我捻起一块,送到嘴边,微微一泯,“嗯嗯嗯!真的跟孟夕说的一样诶。清香酥甜,就是吃再多也不会腻口,好吃,你要来一块吗?”秉着独享乐不如众享乐的原则,我把包着茶花糕的油纸往他面前送了送。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我,“你要吃吗?”我看着他的表情,再问了一遍。

    他从袖口里探出骨节分明,修长如笛的指,舔着指腹往我嘴角一擦,“你吃就好。”

    我拿着饼,半晌没咬,“你真不吃吗?很甜的。”事不过三,这一次他要是再拒绝我,我就真的不问他了。

    他噙着笑,弯了弯眉,盯着我道,“我知道。”

    他知道?我边收拢起茶花糕,边想,这糕点既然是他买给我的,那想必也是提前试吃过的了。他又一向不爱甜食,那现在这拒绝我也属实正常。

    强扭的瓜不甜,强押着一个人吃不爱吃的东西也只会令人厌恶。这么好吃的饼,要是这么无缘无故的糟了个恶,那就不好了。

    把没咬的饼又包好,我咬着已经吃了一半的茶花饼,问他,“阿晚,你说这元阳城的知州是怎么突然间对那赵家的死上心的啊!我可听过有关于他的不少事,说他上任以来,那元阳城里发生的案子就没停过,没个千件百件,也有十数件了,且各个不是跟赵家一样满府被灭,就是比这还要恐怖。有几个都还涉及谋逆。

    可那些事儿,没捅到他跟前去的还好说,有好些,这下头的人都把证据搜罗齐了放到他面前了,他都能视若无物,不管不顾的只躲在他的知州府里,眠花宿柳,享尽天下其人之福。”

    “哼!”阿晚冷哼一声,“他不做瞎子,哪来的那么些钱让他享乐。这一次重视,也只是因为死的是他的钱袋子罢了。山阴县的富商可是元阳十县里最多的。”

    我把最后一口茶花饼送到口里,“你的意思是,这元阳知州收受贿赂。”我原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不爱管事,怕得罪人的,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才是这里面最大的恶人。那赵县令要真是他的爪牙,那他做的那些事......

    阿晚给了我个“就是你想的这样的”眼神后,道,“我查过了,这元阳府的知州床底下有个密室,那里面藏满了金条。那些金条一半是城里犯了事的人感谢他眼瞎的,另一半,则是他手底下的人烧杀抢掠从富商巨贾的手里夺来的。”

    “满屋子金条?”

    “在彩云寨里时,二当家就跟我说过一个黄金屋的故事,讲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公子喜欢了一个姑娘,想娶她,可那姑娘的娘却嫌弃那公子太过家贫,觉得他没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就派人把提亲的公子给打了出去。

    三年后,当初家徒四壁的公子又登了姑娘的门,当姑娘的娘还想用他家贫来骂退他时,他却突然带着她去了一间用黄金打造起来的屋子,他指着那屋子跟她承诺,他今后一定会对她的女儿的很好。姑娘的娘看他如此诚心就同意了。”

    “你很羡慕?”阿晚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很真诚的回道,“羡慕,但我不要。”

    “为什么?”他又问我。

    我垂了垂眸,道,“因为这个故事是假的。真正的故事,是说很久前有个皇子,为了想做皇帝,就故意的跑到当时很有权势的长公主面前,跟她说请她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他会珍之重之,会拿黄金造个金屋子把她藏起来。长公主被他感动了,就帮了他,可为君之后,没几年,他就不信她的把她幽禁起来了。”

    阿晚说,“嗯,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你的二当家果然欺骗了你。”

    我说,“是的,二当家骗了我,但我知道,那时寨子里财政支出困难,很多时候都是入不敷出,她是想好好的培养我,然后希望我也能替寨子里招个能为我建金屋的好夫君。”

    阿晚抽了抽嘴角,“那你二当家考虑的还真是太早了点。”

    我撇撇嘴,“可不是么,我那个时候才七岁。”

    “是招不是嫁,你的二当家很疼你啊。”

    我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是,她很疼我,对我也很好,就像阿晚你一样,所以即便是她骗了我,我也相信她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生气的。”扯来扯去,总算是让我把这句话说给他听了。

    阿晚,有些事,你瞒就瞒了吧,骗也就骗了吧,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他瞳孔一阵,微微张大后,又快速回缩,“你...”他顿了顿,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嗯...一半吧,就知道了个赵家的人是你杀的,你也受人之托,那老先生还有那个姑娘跟那桥上被打死的那个酒鬼是一家吧。你是替他们报仇,才杀的赵家人。那赵家人从老至少,从男到女都是一根脉的坏种。你杀的对。”

    阿晚说,“我只杀了那赵县令,也只放火烧了他的家。那些老弱妇孺我没动。”

    “真哒?”我喜得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我的阿晚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晚的了,也是最明辨是非,最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阿晚了。”

    他失落的看着我松开的手,轻咳了一声,“要是我真全杀了她们,你会如何?”

    我不假思索,立马开口,“杀就杀了呗,那些人虽说没明着谋财害民,可到底也是享受了那姓赵的谋财害命得来的钱财,花了来路不明的钱,再招个来路不明的刺杀,不是很配吗?”完了,我又道,“大不了,以后清明端午的时候我做主多给他们烧点元宝蜡烛,叫他们在下面的日子也能过的滋润。”

    “你说假的吧?”阿晚一脸惊悚的看着我,仿佛从未认识过我一样。

    我冲他甜蜜一笑,“是你先跟我说假的啊?你不会把他们都杀了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哦!”他歪过脸,走的飞快。

    我踱着步子在后面猛追,“你这一声“哦”是怎么回事啊!听到我说这么信任你的话,你不应该抱着我,感动的稀里哗啦吗?”

    他脚下一滞,双手抱膝的渐渐原地蹲下。

    我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弯腰抱住他的头。他的脸埋在我胸口处,哭声渐渐放大。

    “哇—阿月~”我拍着他的脑袋瓜子,顺毛了两下后,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在呢,阿月在呢,哭够了,就起来吧!”

    “嗯!”带着哽咽声,他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

    我指尖带走他眼角的泪,“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他悬而未落的泪在眼眶里又打了几个转,“我...”

    我截住他的话,“我知道,对不起了。往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说到做到!”泪,应声而落,砸在我的手背上,灼热的有点疼。

    “是,说到做到。”

    随着阿晚逐渐干透的鼻涕和泪珠,我们终于走到了元阳城外的颍山。

    郁郁葱葱,高耸入云,不见鸟惊,不听野兽狂呼,这一看就是有山匪埋伏啊!

    “咱们一定要进去吗?”面对未知的地方我总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

    他拉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是的,咱们,一定要进去。”

    “放心,咱们是来给他们送钱的,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送钱?黄金屋?“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抢?”

    阿晚摇了摇头,“怎么能说是抢,那些莫名消失的金子挂的名头本来就是这山中山匪,我只不过是让这山中好汉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又怎么好说是抢呢?”他的话越说越大声,我敛声屏气的等着这山道两边冲出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