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听到声音就是一惊,出来见是路秀才,心中责怪路秀才不请而入,面儿上则讪笑着道:“是路先生来了,二娘,赶紧给路先生沏茶。三娘,去收拾下堂屋,擦擦桌椅……”

    孙芙孙蓉讪着一张脸,跟路先生行礼后就要去忙。

    路秀才抬手阻止,他忍着厌恶,皱眉道:“别忙活了,说正事儿!”

    “孙广贤被百户所的人抓了!”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老爷什么坏事儿都没干啊!”何氏一听这话就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外头有人往院儿里探头探脑。

    路秀才连忙让孙芙去把院儿们拴上,然后呵斥何氏:“你小声点儿!听我说完!”

    何氏这才抬手捂嘴,路秀才就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不行,我不嫁!”

    “我不嫁曲屠夫!”

    “娘,我不嫁,他可是打死过四个老婆!娘,是你说的,是你说我将来要做官家娘子的!”路秀才的话音刚落,孙芙又跳脚闹了起来。

    何氏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没听见孙芙在嚷嚷似的。

    路秀才对她们的厌恶到达了极致,他当初怎么就眼那般瞎,偏挑中孙广贤去教书!

    这一家人,从根儿上就坏了。

    没一个好东西!

    “我把话带到了,百户所保不齐马上有人来拿你们去问话,你们的口供要是跟孙广贤的对不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能坐实了。

    到时候,一家人把脖子洗干净,整整齐齐地等着被砍头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反正这事儿跟他没关系,问他就是听孙秀才说的,孙秀才只要不傻,就不可能改口供。

    路秀才走出去,街上原本凑过来看的行人纷纷退散。

    “娘,咋整啊?”

    “娘,一定是孙芸那个贱人,咱们去找她,让她自己去百户所说,说是她想嫁!跟咱们没关系!”

    “娘,您不能看着女儿去死啊,女儿不嫁曲屠夫,女儿要嫁举人,将来当官家夫人,让娘过好日子的!”

    何氏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她眼珠子一动:“对,我得去找那个贱丫头!”

    “三娘去县学把你们两个哥哥喊回来,都来甜水巷!二娘跟我走!”

    孙芸给蒋绍输完液,把东西收拾好放回空间,然后又从空间中拿出不少纱布和铁丝,反正这些东西她在末世的时候囤得多,拿些出来置换成这个时代的钱挺好。

    这时田婶儿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妇人,从老的到小的,十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大家一边儿麻溜干活儿,一边儿说着孙芸家的事儿。

    “真真儿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蔫儿吧吧的孙氏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你们瞅见没有,她拿刀扎那曲屠夫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扎的那叫一个狠,血飙老高。”

    “你这话说得,要你遇到这种事儿,你咋做?”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张婆婆道。

    妇人们深以为然地点头,田婶儿趁机道:“这回蒋绍媳妇给咱们找活儿做,可见她是真对娘家人死了心,愿意死心塌地跟蒋绍过,咱们啊,往后可不能再对她指指点点的了!

    咱们甜水巷住的都是军户,咱们自己不互相帮衬,让外人看了笑话去,让外人欺负了去,天长日久的,是个竖着走路的玩意儿都能来欺负一下我们。

    要知道,咱们这一条巷子的男人可都去打仗了,剩的都是老弱病残,孤儿寡母!”

    众人觉得她说得对,纷纷附和。

    有人叹道:“就不知道蒋绍咋样了。”

    张婆婆道:“刘郎中说没救了,蒋绍媳妇非要他开些药,说咋滴也得尽力救,说不救心里会过不去,会后悔!”

    “哟,这不是白生生糟践银子么!”有妇人高声道,“这是把银钱扔水里打水漂啊!”

    “可不咋的,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给蒋绍买药那是响儿都没有,你们说她咋想的?疯了莫不是?”

    田婶儿没好气地骂道:“疯了还能给你们活儿?”

    “人家蒋绍媳妇救自己男人有啥错?万一蒋绍真能缓过劲儿来呢?那可是她男人!”

    “没男人的日子多苦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在这儿叽歪啥?”

    众人顿时不敢再嘀咕说孙芸拿钱救蒋绍是犯傻了。

    “说起来,蒋绍媳妇那张嘴真利索,那是黑能说成白,白能说成黑,叭叭叭的一通大道理,当时就说得我想拿刀子去砍那帮王八蛋的!”

    “她这变化可真大,以前跟锯嘴葫芦似的,也不跟咱们这些人来往。”

    “可不嘛,今儿她可是让我长了见识,不愧是秀才家的娘子,人家以前当锯嘴葫芦,只是不惜得跟咱们唠!”

    众人手里忙活着活儿,院儿门就被推开了,孙芸背着一个垒得高高的背篓来。

    田婶儿忙去迎她,帮她把背篓卸下来。

    院儿里的妇人们都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一点儿都没有先前那种嫌弃和鄙夷。

    孙芸笑应了,她见院儿里摆着三张拼接在一起的八仙桌,桌上摆着铺展开的纱布,几个妇人拿着剪刀将纱布剪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叠成一摞一摞的。

    还有妇人在修剪碎布头子,修剪得跟纱布一样大小。

    铁丝也有专人负责,剪成一截儿一截儿地放好。

    还有人坐在墙角,负责把材料组合在一起缝制。

    孙芸眼睛微亮,心说田婶儿是个人才,知道分工合作效率最高。

    田婶儿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跟孙芸说道:“我把活儿拆开让大家干,这样能快些,不耽误工夫,到时候工钱就大家一起分。”

    孙芸真心称赞:“是个好法子!”说完她就冲着大家伙儿道:“只要咱们交出去的东西好,往后绣房再有这样的活儿,我也敢帮大家争取回来做。”

    “那敢情好!”

    “蒋绍媳妇你放心,我们指定把东西做好!”

    “往后啊,你家要有啥事儿喊一声儿就行了,咱们肯定帮忙!”

    “就是,你也别不好意思,咱们甜水巷的人就该拧成一股绳儿,看谁敢欺负咱们!”

    “嗯,我相信大家。”孙芸颔首应道。

    她刚应声儿,就听到自家大门传来‘嘭嘭嘭’的砸门声儿。

    以及何氏尖利的吼声儿:“小贱人你给老娘出来,你个不孝的贱蹄子,翅膀硬了还是咋的,敢坑你爹和你妹!”

    孙芸听了这声儿顿时变了脸色,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儿,要坠不坠。

    她正要出门,却被身边一个忽然站起来的大婶儿给攥住了,大婶儿将她摁到凳子上坐了,“蒋绍媳妇你坐好了,这事儿用不着你!”

    “她是你亲娘,你不好出面!”

    孙芸神色无措地流泪,哽咽着道谢。

    在末世混不但要凭实力,有时候还要凭演技,不管是实力还是演技,她都是辛辛苦苦血里泪里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