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颉送她了一百八十八个种子，都放在看起来很贵的木盒子里。周舟觉得，要是她什么时候缺钱，把木盒子卖掉都能卖好多钱。
她想了想收下了，把人情记在了心里。
裴行俭送得更大手笔，他送了一小箱笔墨纸。周舟双眼大放光芒，完全说不出客套话，很虚伪地念了句这么好意思，就算走完了流程，把小箱子扒拉到怀里搬进了房间。
要说起来，666的商城其实也有纸，价格那可便宜太多了，但问题是，商城卖的纸太好了，即使价格最低廉的，质量也远远超过这个时代。
说白了就属于一拿出来她肯定用不起的纸。
周舟脑袋里冒出种构树的念头，构树是用途很广的经济树种，树皮纤维是造纸的高级原材料，喜光耐旱耐贫瘠，在田间地头、河边山间都能种，最重要的是，它速成，生长速度特别快，一年就能成材利用了。
但种是一回事，怎么换成钱就又是一回事了。大纸坊都有自己构树林，小纸坊则有相熟的树农，她不认得能搭上关系的人，想要持续稳定地卖出去显然难如登天。
想了一会，周舟就把这个想法按下不表了。
过罢生辰，旬休就结束了。她白天玩儿得太疯，晚上还点着灯恶补了半宿功课。
第二日早上压根就起不来，裴行俭过来接她的时候，她饧着眼，辨认出是谁，就梦游似的地跟上了车，人还在梦里呢。
这状态怎么能上好课。
先生在前面念书，她就借着前桌的遮挡偷偷打瞌睡。
先生站着，他们坐着，高度差那么大，怎么可能看不到。
先生就瞅着她，小脑袋垂到了胸前，意识稍微清楚一点的时候抬起来一下，没两秒就又耷拉下去。
还知道在睡意里挣扎。
先生轻咳了一声，周舟身后的就赶紧戳她。
周舟挺了挺腰，醒过来了，觑着先生的面色，自动拿着书站到了后头。
周舟：“先生，我精神不好，站着听……”
先生慈眉善目地点点头，温声道：“午食的时候过来找我。”
嚯，还是没逃过这劫，同窗纷纷递来同情的眼神。
午食的时间很快到了。
其实普通农家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第一顿在辰时或者巳时，第二顿在申时。而学堂里却是吃三顿的，一是学堂的早课在辰时，不吃早食顶不住，二是放学晚，中午不吃就很饿。
中午的午食由学堂的厨娘负责，耗费的米面菜则是每个学生每月定量交上来的，不管家境好坏，全吃同一锅出的大锅菜，就连先生的入室弟子朱元颉也不例外。
厨娘：“舟娘和裴小郎君怎么没来吃饭？”
朱元颉四下望了圈：“周舟去找先生了。裴勇？哼。谁知道他去哪了。不吃就是不饿。”
裴行俭被周舟拉着去找先生了。
周舟：“你口才好，先生要是打我，你就赶紧劝，听见没有？”
裴行俭：“……”
他觉得先生不会打她。
一进门，便见先生在黑檀木的书案后头正襟危坐，很有压迫感。
周舟自动就低着头站到先生跟前了，还伸出了小手。
裴行俭都看笑了，不是拽着他要劝先生别打她吗？怎么一进来就准备好了挨打姿势。
先生拍了下她手：“罢了，你既知错知耻我何必罚你。”
他把几册书往前推了推：“你今年十岁，开蒙上学已是比别人晚了许多，定得多读多看多思。这是我早年抄的几册书，瞧着是适合你的，便当做生辰礼物赠你罢。读完后，把笔记拿来给我看。”
周舟高兴的神情一下子就停顿了，她眨着眼小声嘟囔：“这是礼物还是作业呀……”
先生：“既是礼物，也是作业。”
周舟没话说了，拱着手乖乖谢过先生。裴行俭却是一笑，道：“先生，要是她不满意，这礼物不就送得不好？”
先生瞅他，眼神淡淡：“那你是什么意思？”
裴行俭面不改色道：“先生既喜欢吃周舟的瓜，那不如送她一篇瓜赋罢。”
顾先生眉头一下就挑得高高的，周舟还摸不清怎么回事，见状立马说：“书我很满意的！”
就是不满意作业，自己写的笔记和先生布置的笔记，那能一样吗，光纸都得费上三十文的呀！
顾先生却是笑了笑，目光颇深地隔空一点裴行俭：“你呀，对她倒是掏心掏肺。”
又转向周舟：“你的玫珑瓜倒也当得起一篇赋。”
周舟全程摸不到头脑，懵懵地跟着裴行俭离开了。
她不清楚的是，顾先生爱作诗，更有名的却是他的赋，以词藻富丽，结构宏大而闻名于世，还是当朝顶流。若有顾先生的赋替她的瓜背书，那短短半年，玫珑瓜的名字就能传遍天下啦！
裴行俭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周舟追问的时候叮嘱她：“除了先生，你的玫珑瓜谁都不要再给，已摘下的就贮藏起来。”
周舟听话点头：“你要干甚？卖瓜？玫珑瓜的量太少啦，只有三十多枚……”
裴行俭勾着嘴角轻笑一声：“你不是想住新宅子？”
卖瓜能盖新宅子？
周舟噘着嘴，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