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梦回90年代帮我老爸赶情敌 >第 114 章 我的苏州小官人 十三
    “哎,模具车间的宁建国,人不可貌相啊。一声不吭就带了一个儿子回来,都那么大了,一岁有了吧?”

    今天是第三鞋厂统一报销的日子,赵景闻坐在他那个久违了的座位上,用浆糊贴着发·票。

    财务室的大姐对贴发·票的样式做了非常严格的规定,必须把所有的□□都贴在一张空白信纸的左上角,所有的票据分门别类按照住宿、餐饮、车费,其他费用按照□□的大小,颜色依次排序。□□和□□之间黏贴的上下间隔必须精确到两毫米,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最后把贴满了□□的信纸和报销单黏在一起,让部门经理签字。像赵景闻这样业务多,活动范围遍布全国的人,往往最后的成品就像是一本彩页杂志。

    据说这是从日本人那边传下来的规矩,虽然皮鞋厂历经百年,已经从日资变成国营单位,什么东西都变了,所有有关日本人的痕迹基本都消失了,连男澡堂里的富士山景图都被铲掉了,只有这个规矩亘古不灭。

    不管是业务组的职工还是其他部门的职工,哪怕是老厂长要报销发·票也必须严格按照财务室的这套流程走。每个月20号的下午四点半之前是交报销单的最后期限,超过这个时间交,或者报销格式没写对,发·票样式没粘对的,一律打回重填,当然了,那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

    怕自己被打回重来,一般大家伙都是在上午填报销单。赵景闻所处的这个业务一科办公室平日里空空荡荡,连个人都没有,如今八张桌子却是坐的满满当当的。其他人的□□上午都已经交到了财务室,业务员们吃完午饭,一人端着一杯茶,叼着根烟围着聊天。他们难得回一趟厂子,对厂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尤其是三天前发生的一桩震惊全场的大新闻,如今更是被人在人前人后不断地嚼着舌根,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乃至更久,是不会轻易平息下去的。

    “可不是么,谁也没想到呢,大小伙子突然就多了个儿子。他们街道的人到厂子里来调查情况,厂里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听说最后还是他师傅和老厂长出面给保了下来。要不然啊……别说给孩子上户口,工作也要丢了吧。”

    “哎,宁建国不是四年前就复原回上海了么?他那北方儿子才一岁,日子对不上啊,他不会是给人当了便宜老爸吧。”

    “哎呦,就你会算人家不会算啊。再说了,谁说要亲自跑到北面去才能让人怀孕啊?就不能是女方在上海和他结成好事,然后跑回老家生儿子么?他当年就是在黑龙江当的兵吧?说不定当年就好上了,人家在那边等了他几年没消息,就‘杀’到上海来了,先成其好事再说啊。”

    “哎呦,‘送货上门’啊?不过就冲着宁建国的那张脸,我是女人,我也愿意啊。何况嫁他,说必定还有上海户口呢?哈哈……”

    两个业务员站在窗边,笑的满脸猥琐。

    赵景闻一边拨着算盘一边翻动着成打的发·票,这打□□他算了一个上午,每回出来的数字都不一样。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弄到现在都有些暴躁了。

    “哎,话说回来,宁建国他没结婚吧?那个孩子算是私生子么?野孩子怎么落户口?”

    又一个人从赵景闻的桌子旁边走了过去,想要加入窗边二人的谈话。他的衣摆刚好拂到了摊在桌子,已经涂好浆糊等待干燥的发·票上,把一打发·票碰落在地。

    还不等这人捡起来道歉,赵景闻一下子跳了起来,拉住对方的领口就破口大骂,“侬册那眼睛瞎脱了?哪里不好走从我这里过?我特|码都粘了一个早上了侬给我弄掉,今天报销不了,你把你的工资拿出来给我吃饭啊?”

    “侬吃了炮仗了?掉下去我帮你捡起来不就好了,讲话要这么夹枪带棒的么?赵景闻,侬搞搞清楚,这个办公室里,侬的资历是最浅的,随便一个都算是侬的师兄,师叔。这么没大没小的,侬师傅怎么教你的?”

    “你说什么?”

    赵景闻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这里更是怒不可遏,他丢下圆珠笔,举起拳头就要往对方身上招呼去。

    “啊呀,都少说两句。”

    “有什么好吵的,真的是午饭吃太多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见状,急忙上前劝架,七手八脚地把他们两个分开。

    “赵景闻,侬以为侬是谁啊?业务比别人做的多了不起是伐?不要以为侬在外头做的事情大家不晓得,侬这个发·票有多少是为了厂里跑业务用掉的,有多少是为了侬自己的小金库用掉的——明人不说暗话,侬自己肚皮里清楚的很!在我面前狠三狠四充老大,我呸!小鬼头,戳你娘的逼,侬还没有资格。”

    这几个老员工本来仗着资历高,工龄长,对跑业务不是怎么上心,反正基本工资也足够多了。每天说是跑业务,其实大半个月就呆在家里帮老婆洗洗衣服带带孩子。这个赵景闻来厂子里没多久,就把他们的风头全部都盖了过去,月月销售额第一就不说了,也不知道尊老,业务量翻第二第三名好几个跟头,让别人怎么看?除了你别人都没干活不成?

    长三角做鞋帽生意的圈子就那么点大,他开了一爿销售公司,用自己公司的名义从厂里低价进货,然后再转手倒卖到别的地方去,虽说和别人的业务没有冲突,但是这一进一出的差价是个人都算得出来是多么可观。

    “上海制造”当时在全国可都是叫得响的一块招牌,同样的东西,上海产的和别的地方产的,哪怕价格稍微贵一些,别人也乐意买。因为“上海”这两个字就意味着更好的手工,更新潮的设计和使用的年限更加长久。要是好好利用品牌效应,生意一定做得红火。

    只是厂子里的业务员恋家的很,最多把皮鞋卖到长三角,都不愿意过长江去跑业务。相比之下,赵景闻的生意据说都已经做到沈阳了。

    赵景闻他在厂子里掐尖要强,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出了厂子摇身一变又成了大老板,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个本事,怎么不让其他吃死工资的同事们嫉妒。

    至于赵景闻也早就看这群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们不顺眼很久了。他姆妈还说他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他心想我每个月给厂子至少赚了那么多钱,创造了那么多利润。那些光领工资啥也不干的老贼们才是“真挖墙角”呢。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侬发的工资还是托侬赵外公的福气才到手的。靠你们这些老鳖甲鱼给厂子赚钱,大家都跟着你们喝西北风吧!”

    赵景闻气得一把推开身边拉住他的同事,把西装脱了往地上一扔,上前就给对方一个大头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