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梦回90年代帮我老爸赶情敌 >第 117 章 范侠的秘密 一
    范侠有个秘密,从来都不曾对谁说。

    他从很早开始,每天晚上会做一场怪梦,关键是他的梦境就好比是连续剧,每天晚上都精彩纷呈,还能上下接应。

    他记得很清楚,第一场梦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

    范侠的小学生涯比起全国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来的精彩,别人一辈子也就上一所小学,最多因为搬家的原因转学一次。他倒是好,平均一个年级转学一次,升到五年级,转了四回学,学籍卡填得是满满当当。

    范侠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中,正确地说,他是被舅舅养大的。从有记忆开始,父亲母亲就争执不断,隔三差五地要吵架,他舅舅看不下去了,把他接到自己身边。

    不过他舅舅也是个大忙人,他虽然在皮鞋厂里吃着公饷,自己私下却还开着一个小公司,每天蜡烛两头烧,能够管他的时间不多。

    范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被散养的小孩。

    不过比起父母那边的曹杨新村,他更乐意住在舅舅的工人新村那边,至少清静。

    范侠白天看着闹腾,一个人能掀翻半所学校,但是一旦离开学校,他就想要两个字——清静。

    而清静,是在父母家最难得的东西。

    范侠永远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大家写作文,题目是《我亲爱的家》。别的孩子笔下的家都是温馨的,和善的,回家有妈妈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爸爸会洗碗,还会给自己辅导作业。

    而范侠的家,永远都是腥风血雨。

    一般来说,上海人都是勤于动口而吝啬于动手的,公交车上两个人吵架,往往“侬要做啥?”“弄什么意思?”这两句话反复地丢来丢去,可以丢半个多小时。直到周围的人都听烦了,他们自己也到站了,于是一边继续问候着一边下车,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范家不一样,范家的这对夫妻一言不合就抄家伙,而且是往死里打的那种——而且往往最先动手的人是他老妈赵景丽。

    她的格斗宣言是:打得过打不过再说,首先气势上不能输。

    据说这句话是她大哥,也就是范侠的舅舅在他们夫妻新婚一周后的第一场大战后总结出的,从此被赵景丽立为座右铭。

    他爹虽然一米八的大高个,脸黑得跟台湾电视连续剧《包青天》里的包拯一样,但是两口子动起手来,他爹反倒是处于下风的那个。

    “你妈就是个疯女人,神经病,西宝兴路跑出来的女赤佬!”

    范建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往楼下跑,他刚才差点被赵景丽扔过来的菜刀扔中,右边耳朵上的皮被削掉一块,正涓涓地往外流着血。

    穿着绿色小学校服,脖子里扎着的红领巾像是没炸好的油条一样的范侠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考卷,把右手藏到身后,给他父亲让出一条道来。

    英语9分的成绩过于惨烈,他决定就不在这个时候刺|激他老爸了,不然倒霉的还是自己。

    踩着满地的瓷器碎片,范侠走进家门。

    他虽然平时不回家,但是期中期末考卷还是要找家长签字的。

    “哟,小侠回来了呀。”

    他们的左邻右舍已经对这家人家的此类行为见惯不怪,甚至伸出腿,把飞溅到他们家门口的半个碎碗提到了他家门口,以示与己无关。

    “老妈。”

    范侠走进父母的卧室,不同于客厅和厨房的一片狼藉,这里倒是干干净净的,看来战火不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怎么了?零花钱不够了么?”

    赵景丽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刚才那死人范建薅了她好大一簇头发下来,把她刚堂的“赵雅芝”发型给弄乱了。不过范建也没从她这里讨到便宜,她扇了他一个耳光,还差点用菜刀扔中他。那贱|人被她打跑了,她收拾收拾,也要去舞厅跳舞了。

    她放下梳子,漫不经心地从皮夹子里拿出三四张百元大钞,放在梳妆台的一角,继续涂口红。

    这是她在市百一店新买的“羽西”口红,一百二十元一根的价格相当于大部分上海人一个月四分之一的工资,可能是目前全中国最昂贵的化妆品了。不过在她的化妆台上,却还算不得顶级。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托朋友从香港,法国,意大利带回来的,全上海都没有几份。

    涂完口红,喷完香水,赵景丽拿起小小的坤包,准备出门。

    现在她的心思也没怎么放在棋牌室里了,找了个老阿姨给自己看店,每个月自己只要负责收钱就行。

    倒是在舞厅里认识了几个香港台湾的老板,出手很是大方。尤其是那个香港老板,原籍上海,解放前父母逃难去了那边,既会说广东话“咩呀咩”,又会说上海话“侬好吓吓侬”,非常讨人喜欢,她管他叫做“沪港通”。

    “沪港通”约了她今天晚上去仙乐斯跳舞,然后去红房子吃完饭。吃完饭转场去百乐门跳午夜场,再去黄河路宵夜。

    “不是的,舅舅每个月都给我零花钱。其实是这个……”

    赵景丽看了一眼范侠手里红通通的考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呦喂,真不愧是我赵景丽的儿子,这个分数跟我当年一模一样的么……没事,侬姆妈当年都能初中毕业,你现在才小学而已,你怕什么?”

    赵景丽让他把三科考卷都拿出来,转身找笔签名。

    她家哪里来的笔,甚至除了厕所的草纸,家里连张纸片都没有。范侠正打开书包,把铁皮铅笔盒子拿出来,这边赵景丽已经拿起眉笔,刷刷刷地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大名。

    法国进口的眉笔,带着一股子甜腻的味道,把这皱巴巴的考卷都给熏香了。

    “好啦,姆妈走啦,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饭。”

    赵景丽起身,对着儿子的脸颊大大地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印子。

    “在家里睡记得把门反锁好,妈今天就不回来了,我估计侬那个死人爹也不会回来的。拜拜~”

    她踩着细细的,足有八厘米的高跟皮鞋,滴滴笃笃地走出卧室大门,轻巧地绕开地上的瓷片,玻璃片,打开大门往楼下走去。

    “哎……”

    范侠长叹一口气,从房门后面掏出扫把和畚箕,把客厅打扫干净。

    这些事情他从小就做,已经得心应手。

    以前他们打得最厉害的一次,家里正在吃火锅。他爹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滚烫的红油泼了一地。要不是他那时候躲闪及时,估计不死也是个废人了。那一回彻底把他妈激怒了,让他下楼打公用电话把舅舅叫来。舅舅上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自行车笼头,就是从他老爸的那部“永久牌”上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