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榆迟的手还没好,去公司的日子不多。

    大多数时间留在季家老宅,季屿每天都缠着他上下学接送他,晚上也尝试过继续钻进季榆迟的房间,上他的床。

    但季榆迟没同意,让他好好期末考。

    季屿黏季榆迟,一是情不自禁,二是想给季榆迟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他发现,季榆迟其实挺喜欢他黏他的。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也没拒绝过。

    期末考后,季榆迟有两次去季氏和郁氏开会,季屿也跟着去了。

    跟以往两次一样,季榆迟坐在首位开会,他坐在旁边开小差。

    这一次不比前两次,现在的他多少有了点知名度,大家都知道他是谁,朝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多了些,也频繁了些。

    季屿丝毫不在意,偶尔还会从试卷或者手机屏幕里抬头,冲看向他的人笑笑。

    友善开朗。

    弄得对方很不好意思。

    因为他的黏人行为,这下好了,“大boss跟他那异父异母的弟弟关系很好,连开会都带在身边”这一话题不胫而走。

    不仅季氏的员工知道了,连季榆迟自己的郁氏员工也都清楚了。

    季屿好歹是《以你之名》的冠军,加上他近期又接了几个商业广告,艺考成绩出类拔萃,接洽了几部影视剧,粉丝流量蹭蹭上涨。

    于是,他跟季榆迟同框的画面,或多或少都传到了网上。

    “吃鱼cp”超话的发展也日渐壮大。

    这天,季父刚参加完一个研讨会,跟同事老王去餐厅自助。

    老王一边吃饭一边唉声叹气。

    季父受不了,搁下筷子厉声道:“我说老王,你有话就直说,能不能别总是叹气,搞的我心情都受影响。”

    “抱歉,我还不是被我家那小子烦的。”老王喝了口凉白开,打开了话匣子,“我家那小子最近要跟他那男对象去国外领证,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事,老王说了有一阵了。

    一开始,季父没当回事,后来老王说多了,他不免知道了点内情。

    等休假回来,看到家里两个儿子举止亲密,他还一度受影响。

    现在……

    现在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在“吃鱼cp”超话里已经三级了。

    他每天都在关注最新消息,分析两个儿子到底是真是假,看着那些帖子,他不信也得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季父也吃不下了,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安慰道。

    也不知道是安慰对面的老王,还是安慰自己。

    很显然,老王不屑他的安慰,一个大白眼给他:“老季,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是我儿子干这事,你想想,如果是你家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干这事,你还能吃得下。”

    季父冷哼一声。

    他想:他现在就吃不下。

    他家可不是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干这事,而是两个一起干这事,还是彼此干。

    老王要是知道他家的事,估计能开解不少。

    “我听说,性取向是天生的,是不是?”季父往前倾了倾身,神秘兮兮地问。

    老王好不容易找到人跟自己聊这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问过医生了,是的,没法改变。

    其实我也知道我儿子不跟这个大学生在一起,也会跟别的男孩子在一起。

    可我老王家九代单传,怎么就到他这代断了香火呢。

    而且,那大学生才多大啊,跟他差了八九岁,不成熟不稳定,到时候再来个离婚什么的,我经得起这么折腾么。”

    是啊,大学生不成熟不稳定。

    他家其中之一,还是个高中生呢。

    “你说得有道理。”季父认同地点点头,“小孩子刚刚萌生这个心思,看到身边优秀的人难免把持不住,还是得拉开距离。”

    “你说得轻巧,那大学生又不是我儿子,我怎么让他们拉开距离?”老王发出灵魂拷问。

    季父喝了口热茶,感同身受般:“是有点难办。”

    老王家难办,他家不难啊。

    季屿是他亲生的,还算听话,他可以先劝,劝不动就来硬的。

    反正得把两人分开。

    “你说是不是,我只能干着急!”老王一拍手,眉头蹙得铁紧,“其实我也不是老顽固,真的看不开同性恋情,可大环境不允许啊,我怕他们年纪轻轻就招人非议,顶着异样的目光过一辈子。

    那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搞不好再出点心理方面的毛病,一辈子就毁了,哎。”

    “确实!”

    季父不能再认同老王的观点。

    季屿很好,季榆迟也很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毁了。

    两人各怀心思对话了两句,就散了。

    季父心思凝重地回到季家老宅时,季屿正在客厅刷题。

    “你哥呢?”季父放下公文包,环顾客厅一遭,没见到季榆迟。

    季屿抬看了季父一眼,如实答:“在楼上书房,爷爷找他谈事。”

    “嗯。”季父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又埋头做题的季屿,“小屿,你把题先放放,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季屿跟季父没谈过话,闻言还是放下了笔,起身:“季爸爸,什么事啊?”

    季父双手背在身后,示意外面,语气严肃:“出去说。”

    “哦哦,好的。”

    季屿被季父严肃的态度搞得心里打鼓,以为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或者穿书的事露出了马脚,不免有些紧张。

    两人来到老宅的小花园的凉亭里,季父示意矮凳:“坐。”

    季屿乖巧落座,背挺得笔直,一副听老师上课的认真样。

    头一次跟小辈说感情上的事,哪怕给开惯了学术报告会的季父一时间也有点不熟练。

    “小屿啊。”季父从熟悉的学习入手,“高考还有三个多月了,准备得怎么样?”

    季屿一听是学习,当即松了口气:“还挺好的。”

    毕竟有现实世界的经验加持,还有季榆迟时不时的帮助,再加上他最近也够勤奋刻苦,艺考文化课,他还是能拿下的。

    “嗯,那就好。”季父垂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看向他,语重心长道,“高考在即,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我知道。”季屿点头。

    眼看话题要中止,季父轻咳一声,“那我怎么见你最近总是跟着榆迟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