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当天，帮里传令，任命赵志敬为白旗军督粮官，负责钱粮事务。
熙水县城与鄂州府城隔江相望。
驻守的夜狼军是古铜县的两倍，超过一千戎狄骑兵以及四千人的唐人叛徒。
这些叛徒跟着戎狄作恶多端，在三关、水道等都被大江帮锁死的情况下逃无可逃，加上不敢出城，只能据城代守。
至于忠心，别说笑了。
这群人背叛祖宗的人，会忠心把他们当做奴隶的戎狄？
事实是只要陈友亮下令，可以宽恕这些叛徒的往日罪名，他们转身就可以把戎狄宰了，献给义军。
但是大江帮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就算下了，底下的义军也不会接受。
比起戎狄，大家更厌恶这些伤害同族的叛徒，因为他们为了讨好戎狄，往往作恶更加歹毒。
所以这些叛徒在绝境下，只能跟着义军一条道走到黑。
很多叛徒为了消除戎狄的猜疑，更是各种献忠心，留下了大量的“笔记”、“诗词”歌颂莽朝。
尽管戎狄不好这一口。
“不好打啊。”
士兵们扎营结寨。
姜鸿飞给带着军官们靠近城墙，观察守军的士气、防御等。
陈锋跟着陈漓转战多个城池，看到熙水县城，算是明白了先前分堂们的不服。
比起古铜县达木丁的大胆出击，熙水县城的千户明显胆子小很多。
但胆小怕死也有怕死的优点，比如此时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床子弩，至少超过了两百台。
每隔五台就有一名戎狄驻守，看样子是在督军。
“见鬼了，熙水县城怎么有这么多床子弩？”
赵志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精钢箭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千户大人，当年文朝鄂州大战，就是依靠大江、翡翠湖和熙水县城坚守三个月，将戎狄困在这个三角内，这才让贾相有了充足的调兵遣将时间，最后成功反击。”
熙水县一位年过七十的老兵坐在马上解释道：“所以比起床子弩，熙水县一点不比鄂州府城少，要不是缺少维修保养，上面每一堵墙，至少有四百台床子弩。”
“这么多床子弩，当年是怎么输的？”赵志杰吐槽道。
“叛徒太多。”姜云龙嗤笑道。
“那些被贾相的公田法激怒的地主乡绅，一部分认为文朝将灭，现在趁机投靠戎狄，说不定高官厚禄不说，还可以跟着戎狄发财，扩大祖产。”
儒家士子，要么那种可以写下“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死忠，要么就是私心严重的李登桧之流。
可惜的是，前者太少，后者太多。
比起十万人自杀殉国，北方投降戎狄的带路党更多。
毕竟纯粹的信仰者终究是少数，绝多数人怕死、贪财、贪权等太正常了。
赵志杰有些尴尬。
因为赵家就是这么想的，也的确借助戎狄的权势侵占巨量土地。
“其他三面墙也去看看。”姜鸿飞没被众人的话题影响，及时解了赵家的围，说道：“白龙兄、云龙看守大营，其他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遵命。”
顾白龙和姜云龙一起转身。
晚上吃过晚餐后，军官们挤在军帐内议事。
这些军帐是鄂州府提供的，原本就是鄂州府夜狼军的专用帐篷。
帐篷很宽，中央摆着一个缩小的泥土模型。
这种泥土模型早在一千年前就出现了。
当时大将军马援就用米堆做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军事沙盘，向当时皇帝刘秀介绍叛军占据的地理山川、军事布置等。
这件东西出现后就在政治、军事、建筑等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它是根据地形图或实地地形，按一定比例用泥沙、兵器等各种材料堆制而成的模型。
甚至，在建造大型的城池、宫殿时，也会建立模型，观测风水、地形等。
所以姜云龙原以为是自己独创，做出来后还得意了几天，结果被宋廉看到一言指出最早的起源。
“正面防御森严，夜袭很难成功。”
徐和泰看着被泥土匠做好的泥土模型，反驳了恒玄倡导夜袭的计划。
“床子弩太多，当面进攻会死伤惨重。”
“挖地道呢？”赵志杰问道。
陈锋、齐温等几个人目光流露几分不屑，懒得多说。
姜云龙苦笑道：“千户，这个法子不行，熙水县城不是鄂州府城，府城北面高于湖，所以挖地洞不会进水，但熙水城不行，护城河从翡翠城引水，地道会直接进水。”
赵志杰自然看到了几人的神色，听到姜云龙解释后，讪笑不止。
“困兵之策如何？”
齐温回想着下午所获得的情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顾白龙问道：“齐兄，什么是困兵之策？”
齐温直白道：“我先前和姜掌旗一起询问了熙水分堂的人，他们说当时围困了好几天，也多次攻城、夜袭等，但全都是失败了，最后因为伤亡以及粮食导致大溃散。”
“义军溃散，对方坚守不出，足见坚守的严密，这本来是麻烦，可同样是好事，因为只要我们一靠近，对方就立马准备防御，严防死守。”
“可人是会疲惫的，四座城门，只要我们天天引兵骚扰，频频让他们不得不上阵防御，晚上不能睡、白天不能休息，等到人困马乏，就可以找到胜利的机会一举夺城。”
姜鸿飞问道：“大家觉得如何？”
“我赞同。”陈锋率先说道：“我们黑旗刚刚成立，第一战不仅要赢，还必须赢得漂亮。”
“我也支持。”
“支持。”
看到众人没有意见，姜鸿飞点点头。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齐兄负责，其他人分批收割城外的芦苇。”
“芦苇？”
一群人各自没明白这有什么用，有些想询问原因，可几人姜鸿飞没有说明，也不好追问，纷纷奉命告退。
义军缺少会打仗的军官，戎狄同样也是，但戎狄绝对不会都是傻子。
齐温先是带着自己下属的两百黑旗军外加义军八百人，上半夜多频次带着战鼓绕城威吓，到了下半夜则交给陈锋的人马。
第一夜的效果不错，第二天守军精气神差了许多。
可第二天夜里的威吓效果就弱了，守军指挥官不会不明白义军的意图。
所以除非义军冲到床子弩射程内，否则不会把义军的骚扰当成进攻，也不再唤醒其他休息的战兵。
冲到床子弩下送死？
傻子才会去干。
正当齐温准备更换策略的时候，姜云龙找到了他，向他提供了一件东西。
“戎狄想睡觉，想得美。”
齐温带着一群手下，站在床子弩射程之外，脸上冷笑不止。
“全体准备。”
姜云龙大声道：“预备，放！”
一台简陋无比的投石机将罐子抛进县城内。
投石机发明很早，但在文朝很少使用，因为投石机笨重无比，制作麻烦，所需要的人工、材料足够打造数件床子弩。
其次使用的人力是床子弩的数倍，投石机投放石头、青砖的杀伤力，抵不上床子弩。
这种武器对付普通人很有用，但对付武夫来说，威力太弱了。
即便是数十斤的巨石，暗劲级别的武夫，只用一根精钢长矛，就可以直接挑飞。
可要是更大的石头，就得扩大投石机的弹力。
还不如制造更强的床子弩。
综合一系列因素后，文朝选择了使用床子弩作为攻守战略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