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宝才把四名侍女拿下，大量的难民席卷而来。
原本李荃还带着他在府衙处理公文。
随着数万难民的到来，两人的办公场地，变成了城外窝棚。
“先喝点粥吧。”
在短短一天内搭建五十处赈灾的粥棚，李荃自然不需要出手。
不过因为灾民的到来，李思齐亲自下令节衣缩食。
万小宝每天火烧、驴杂汤的好日子结束了。
“我们的粮食够吗？”
万小宝端着碗，一口气把夹杂着肉粥喝下。
他跟着李荃到处赈灾，自然知道灾民的数量很多。
以至于城内的粮食价格暴涨。
很多居住在商丘的各行工匠、商铺叫苦不迭。
李荃坐在木凳上，平静看着前方排队喝粥的灾民。
“放心，总归有我们一口吃的。”
万小宝气愤道：“该死的红巾贼，他们为什么要抢夺平民的口粮。”
李荃笑道：“你不知道？”
万小宝讪笑，他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原因。
商丘是红巾军的敌人，为了削弱敌人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看到民众可怜，加上与李荃关系越来越熟，就难免站在他这边骂几句。
“别打我，别打，我是李家的庄丁，李家的庄丁。”
不远处发生了插队现象，倒霉的插队者被卫兵直接拖出来拳打脚踢。
挨打者本来身体虚弱，被兵丁用了一点力气，顿时有点不行。
“去看看。”
李荃带着万小宝走过去。
“主子，是我啊，张三木。”
挨打的壮丁看到李荃，大喜过望，连连呼叫。
其实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李荃就有点后悔走过来。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看到插队的人真的认识李荃，其他人赶紧散开。
万小宝还傻乎乎将对方扶起来。
张三木哭泣道：“主子，我真的是您的庄丁。”
“前些日子，庄子收了一批难民里的壮丁，就说我做事不劳靠，把我赶了出去。”
“主子，我为您效命十几年，如何敢不用心做事？”
“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所以手脚慢了点。”
“主子，您告诉王管家一声，让我回去吧。”
“我一家人就靠着庄子过活啊。”
李荃故作思虑，说道：“不要急，我这就派人询问。”
“这边赈济会持续几天，你只要跟着大家做事就成。”
“如果你是我的家奴，我定当为你秉公办理。”
张三木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可以重新回到农庄。
听到后连连下跪磕头。
其他灾民听见后，也纷纷下跪，祈求可以进入农庄。
虽然为奴地位低下，但至少有主人在，不会饿死。
像这样每天辛苦扩建水库、整理官道，不仅苦累，还仅有一碗粥。
难民自然选择成为农奴。
李荃摇摇头，带着万小宝离开这里。
身后全是数千名难民的磕头求救声。
检查完这处赈灾情况后，一行人又转道另一处。
商丘河流众多，文朝开辟的数条运河，把包河、古宋河等连贯起来。
有河流，自然有桥梁。
红巾军进攻、撤退时，一些木质桥梁给摧毁了。
动手的人，自然是李家。
如今免不了重建。
运河到处可见的难民，丁壮在工地搭建桥梁。
少年正在运河捕捞鱼虾，一些年级小的则在翻开石头，寻找螃蟹之类的食物。
远远望着饥荒的难民，李荃潸然泪下。
万小宝看了心里难受。
他自认这位李知府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只是一切太难了。
难民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匆匆从远处纵马过来。
“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李荃转过身，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骑兵从马上翻下来，说道：“那姜云龙一夜之间，杀了丰县、砀山等十几个庄子乡绅、管事。”
“打开了粮库，其他几个县城也是如此。”
李荃先是惊愕，看一眼万小宝，愤怒道：“各个农庄好心收留难民，他居然这个时候屠杀好人？”
骑兵大声道：“大人，各县已经兵员不足，已经向商丘求救。”
李荃愤然道：“走，回城去。”
回城的路上，万小宝有些惴惴不安。
他自是知道着姜云龙就是姜知照，就是自己的师傅。
可想到他现在不清一二，就把那些好心收留灾民的豪绅杀了，怕又是要引发一场大麻烦。
要是各地灾民纷纷效仿，不出几天，这商丘就又是一个徽州。
变成人吃人。
李荃入了万户府与李思齐等人磋商办法，万小宝站在大堂外百无聊奈。
“万小兄弟。”
一名跟随李荃的先天武夫在旁边看着没事，就跟他闲聊。
武夫本姓钟，因为忠心，被赐姓李。
所以从此叫李忠。
“李大哥，怎么了？”
在李荃身边的几天，万小宝也跟他们混熟。
李忠问道：“我听说这姜知照出现在徐州，这姜云龙就杀了徐州万户。”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万小宝随口道：“还能是什么关系，他们——”
刚准备说出他们是一个人。
他忽然想到这些话不宜透漏，又缩了回去。
李忠见状，摆摆手道：“算了，当我没问，虽然这道人弃了万小兄弟。”
“但万小兄弟如何能不义。”
万小宝叹气道：“是啊，那人虽然把我带离了安庆，但多少对我有恩。”
李忠问道：“万小兄弟，准备何时会安庆？”
“回安庆，我回安庆做什么？”
万小宝疑惑道：“我回去干嘛？”
李忠笑道：“那边不是你的家吗？”
万小宝说道：“死光了，没人了。”
他脑海闪过叔叔的笑容，可很快又被四个侍女取代。
还有那些见到他下跪的奴仆，那些见到他畏惧的民众，以及对他敬重有加的卫兵们。
回到安庆，他不过是圣女张无泪的一个江湖下属。
什么都不是，什么苦活、累火都要做。
每天只能喝些稀粥、野菜。
可要是留在这边，他是商丘知府李荃的得意弟子、半个干儿子。
每天衣食无忧，有酒有肉。
可是我这样做对吗？
万小宝陷入了难舍难分中。
他叔叔的教导，告诉他江湖豪杰，不应该沉湎在酒色之中。
应当大义为重。
不怕死，不怕累。
身为唐人，自当抗击鞑子，为民请命。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商丘城外越来越多的灾民。
既然是为民请命，那么帮助李荃救助灾民，难道不应该吗？
可李家是鞑子走狗，帮助鞑子镇压义士，甚至还跟岳帅做对过。
但他们是被逼无奈，是为了保存自身。
一时间，万小宝心中如有天人交战。
李荃出来时，带着他们回去。
万小宝都是神不守舍。
李荃看一眼李忠，李忠微微摇头。
李大知府难免有点愤怒了。
这些天，他又扮慈父好人，又是各种交心拉拢。
这个少年居然还是不愿意改换门庭。
不过看到万小宝眼神中的迷茫后，李荃心中微喜。
至少他对李家不再是全然的仇视。
对他李荃更是感恩戴德。
有这个开始就好。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加把力，就可以把姜知照、姜云龙的一些秘密从万小宝嘴里挖出来。
晚上，万小宝因为心里有事，难免有些不招。
面对四个侍女，别说他的暗劲修为不断倒退。
就算是暗劲巅峰，连续几天，夜夜征战，那也扛不住。
“少爷，您今天怎么了？”
被万小宝称为小桃红的少女问道：“昨天你都是比龙虎还厉害。”
万小宝低头看着忙活的侍女，茫然道：“是啊，我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生活，不正是我最喜欢的吗？”
“可我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