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后，陈衍终于想明白了。
张怀民对于整个朝堂的看法，还停留在几年前。
而现在，曹孟常只是忠于大梁江山，蔡充恭已经完全变成他的人了。
此一时彼一时，张怀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他能够得到消息的渠道，只是一位六品官身的儿子。
对陈衍背地里做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
不过，陈衍并不想现在就捅破这层双胡纸。
他准备接着这个话茬往下说。
“嗯，张老的理解，连朕都不得不佩服，远离朝南三年，竟然还能看透着朝臣百态，绝非一般人所能及也，张老，朕再问你，若给你一次机会帮助朕将这些不诚之人铲除，你可愿意？”
陈衍开口问道。
听到此言，张怀民立马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老头子我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这大梁是朕的大梁，不是他贺明空的，也不是他国公爷，长孙无极的，朕说你能你就能。”
陈衍加油打气道。
张怀民一咬牙一跺脚，朗声说道：“全听陛下差遣！”
“好！”
陈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御书房，促膝长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张怀民才秘密出了皇宫。
而陈衍则去了杨贵妃的寝宫。
最近这几天忙于政务，冷落了爱妃，陈衍这心里也不落忍啊。
……
第二天。
左丞相府邸。
贺明空端坐于书房主位，而他的下手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前朝老臣。
贺明空对张怀民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只不过，未被当今天子革职之前，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官，入不得他贺明空的法眼。
更何况，在这朝堂之上，人走茶凉，体现得最是淋漓尽致。
所以，摆在张怀民面前的只有一杯凉透的茶水，连糕点和水果都没被端上来。
可见，贺明空对突然造访的张怀民，是没什么兴趣。
“张大人，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呢？”
贺明空不咸不淡的问道。
“丞相大人，老头子是专程向你来道歉的，家有不孝子，被那天子教唆演了一场戏，得罪了丞相大人以及当朝两位股肱之臣，老头子诚惶诚恐，这两日夜不能眠，所以今早特意赶来向丞相打人负荆请罪。”
张怀民此话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刺荆，紧紧的攥在了手上。
刹那之间，鲜血便低落在了书房的地板上。
“你，张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贺明空故作震惊的说道。
作为当朝宰相，大风大浪见多了，怎么能被小小的前朝六品官吓到？
更别说滴在地板上的那几滴血，死在贺明空手上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为什么要故作震惊呢？
是因为贺明空已经看透了张怀民此行的目的。
道歉，为什么道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朝天子让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演戏，对方能有不配合的道理吗？
他们张家看好丞相能够将当朝天子取而代之，所以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
这让贺明空觉得非常欣慰！
也让他看到了社会底层的民意！
连张怀民都这么想，那其他的是达官显贵、富甲乡绅是不是也会这么想呢？
他陈衍一顿操作猛如虎，看似得到了子民的支持。
实则，一点卵用都没有。
而他贺明空则是以不变应万变，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民意。
“丞相，今日你不原谅小儿的过错，老头子我就长跪不起！”
张怀民满脸坚定的说道。
“张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呀？张公子做这样的事，也是得了天子的口谕，他不得不为之，我作为当朝宰相若跟他一般见识那这心胸也太不豁达了吧，张大人起来吧。”
贺明空假惺惺的说道。
“丞相大仁大爱！当朝天子以权压人，让天下万民折服于他的铁腕之下，这大梁都城看似繁华，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这样的天子，实乃大梁之不幸，百姓之不幸啊！”
张怀民手握荆棘，老泪纵横，咬牙切齿的说道。
听到此言，贺明空的心里甭提多美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抵挡不住别人的拍马屁，尤其是正好拍在了马背上。
现在的陈衍风头微微有些好转，他真的很担心这天下万民的民意重新回到陈衍那儿。
可看到今天张怀民的反应，他的心又放在了肚子里。
昏聩之君，怎么可能有改好的时候呢？
只会越来越昏聩。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成熟的那天，应该不远了。
这几天在陈衍那生的闷气，因为张怀民的到来，也全部烟消云散。
和这江山相比，一家酒楼算得了什么，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又算得了什么？
每年的几百两文银更是连屁都不是。
“张大人，当今圣上只是年纪小，初登帝位也刚刚三年时间，还并不清楚如何做一个君王，作为本朝丞相，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有改过自新的那天，一定会把这大梁江山治理的更好。”
贺明空假惺惺的说道。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藏着很多意思。
其一，作为本朝臣子，不能像张怀民这等平民百姓一般议论圣上。
因为，张怀民到底是发自内心向他这边靠拢，还是藏着其他的目的，贺明空并不知道。
所以必须要小心行事，免得到时今日的交谈落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又要给他使腿绊子穿小鞋了。
杀他是不可能杀他的，天子也没那个胆量，所以只能使用一些暗戳戳的小伎俩，这也让贺明空极为看不起陈衍。
天子是要做大事的，怎能做出让妹妹和奴才在酒楼演戏这种事儿呢？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世人笑掉大牙？
其二，这个改过自新，贺明空用的很好。
是向张怀民透露，自己同意他的看法和观点，是跟他站在一条道路上的。
张怀民当然也是个人精，对于这两层意思，立马就体会到了。
心下冷笑的同时，脸上依旧带着愤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