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我自己会走!”

    沈重露出一抹嘲讽,大步往朝堂外走去。

    我本将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既然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想让我死,那是痴人说梦……

    “陛下圣明,沈贼一除,我朝必定龙腾凤集,盛世承丰。”

    “陛下雄才大略,宽严并济,实为我大齐百姓之福。”

    “沈贼伏诛,陛下的仁德光照万里,万民庆贺。”

    沈重一除,众大臣自是弹欢相庆。

    却未见女帝的神情,已经渐渐冰冷。

    “够了,你们真当朕是傻子吗!”

    君王一怒,伏尸千里。

    堂下的朝臣霎时噤若寒蝉。

    望着堂下的衮衮诸公,女帝的眼神闪过了一丝鄙夷。

    一群废物!

    若不是眼下皇权稳固,需要门阀士族的支持,她岂会自断肱股。

    这猎隼司指挥使的位子,便是她送给门阀世家的筹码。

    “诸位爱卿,何人可掌管猎隼司?”

    “回陛下,我族弟子司马南饱读诗书,兼备谋略,当可勉强胜任。”

    女帝的话音刚落,司马忠便站了出来。

    还没等他得意,旁边的相国谢庸也横跨一步道:

    “启奏陛下,臣的子侄谢青忠勇有佳。当可为陛下排忧解愁。”

    “陛下,臣的外甥李观,熟读诗书子集,或可为陛下一用。”

    “陛下明鉴,东阳候武慎之武艺超群,足以担当大任。”

    见群臣一个个的冒了出来,司马忠的肺都气炸了。

    对付沈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他转过身,看着奸笑的谢庸冷声道:

    “谢国相,你的子侄才刚刚被提拨为禁军统领吧?”

    “然也。他忠勇有佳,深受陛下器重。不过司马相,我怎么记得:司马南是被沈重撤了职的呀?”

    “你……李太师,如果我没记错,李观和司马南是被撤的同一批吧?”

    “正是。沈重借故打压我等,着实可恶。倒是东阳候,好像被告贪脏枉法了吧?”

    “……”

    看着朝堂上吵成一团的大臣们,女帝的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吵吧,闹吧,只有你们战成一团,朕才能稳坐钓鱼台。

    沈重,这还是你教给朕的……

    “赵国使臣求见!”

    “燕国使臣求见!”

    “楚国使臣求见!”

    “魏国使臣求见!”

    接连四声高唱,让朝堂上静了下来。

    众大臣面面相觑,御座上的女帝也皱起了眉头。

    燕齐两国历来交好,常有互派使臣之举。

    赵国与齐国虽曾有争战,近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楚,魏与齐国想距甚远素无往来。

    他们到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宣!”

    女帝长袖一挥,又恢复了淡定。

    而今,齐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兵强马壮。

    想必这些国家,也是看到齐国强盛,欲来此交好。

    沈重,你不是说:

    齐国尚弱,需休养生息吗?

    可你看看,他们还不是一个个眼巴巴的来了……

    很快,四国使臣便走上了大殿。

    齐声向女帝躬身行礼:

    “燕(楚,魏,赵)国使臣,拜见女帝陛下!”

    “众使免礼。诸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啊?”

    来使中,燕国使者常于齐国打交道。

    闻言,当先一步站了出来。

    “听闻陛下要处决沈重,吾皇愿出万金,换沈重一命。”

    “大胆!”女帝的怒气瞬间勃发,盯着燕国使臣一字一顿道:

    “沈重乃我朝罪臣,岂容他国干涉。贵国是想插手我大齐的内政吗?”

    “陛下息怒。吾皇有言:如不能带回沈重,齐燕两国必有一战。”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区区一个罪臣,竟要引得两国开战?

    他配吗?

    “陛下,这便是沈重叛国的铁证啊。”

    司马南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燕国使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耻笑道:

    “若真是如此,我在家中稳坐即可,何必亲自前来呢?”

    “滚回去,丢人现眼!”

    女帝也没想到,司马南会跳出来。

    沈重判国本就是无稽之谈。

    真要拿出来说事,不是徒遭笑柄吗?

    “哈哈哈,只出万金,贵国皇帝是不是太小气了?陛下,吾皇有令:如若陛下肯割爱,吾皇愿出良马千匹,缔结兄弟之盟。

    日后若有人敢威胁陛下,我大赵精骑绝不会袖手旁观。”

    又是一个要沈重的!

    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在威胁。

    难道他忘了,当年赵国是如何卑躬屈膝,乞降求和的吗?

    不对,昔日打败他们的人,马上就要被处死了。

    这么说,当年的一幕,又要上演了吗?

    “赵使此言差矣。据我所知,齐国缺的并不是良马,而是种子。陛下,历年来,贵国的粮种多为我楚国进口。

    据我所知,眼下虽播种在即,贵国的粮种却有缺口。

    本来,与我国交涉的便是沈大人。只可惜……

    吾皇有令:陛下若肯让沈重入楚,吾皇愿出粮种十万担。

    否则,以贵国今年的存粮,只怕有三分之一的人要饿肚子了。”

    咝~

    众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国幅员辽阔,人口足有千万。

    三分之一,就是三百多万人口啊。

    这要是闹将起来……

    “钱粮兵马我们也有。不过,我们有的,你们有吗?”

    魏国大使冷冷的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眼神中有了得意之色。

    “陛下,想必您也知道:大魏铠甲甲天下。只要陛下肯将沈重交予我国,我皇愿出精盔万付。助陛下勋业克隆,威服四海。

    如若不然,说不得我大魏,只好和燕赵两国谈谈了。”

    震惊~

    疑惑~

    愤怒~

    屈辱~

    女帝的内心五味杂陈。

    沈重啊沈重,你竟如此阴魂不散?

    引得四国使臣来威胁朕。

    你不过一介孤儿,是朕从宫外捡回来的一条狗而已。

    朕让你生便生。

    让你死,谁也留不住你!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救你而来吗?

    不,他们只是想看朕的笑话!

    你以为是有了你,朕才能坐拥江山吗?

    不,那是朕为你搭好的平台!

    你以为煽动四国君王,便能逼朕饶你一命吗?

    不,他们不过想恶心朕!

    想让朕给你低头?

    做梦!

    一股怒气窜上胸口,烧的女帝五内俱焚。

    她很想把四国使臣都赶出去,让他们好好看看,她是如何将沈重大卸八块的。

    但是,她不能!

    更不敢!

    以齐国的国力,还没有四面作战的能力。

    不过,若是其中之一。

    倒可以试试!

    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狂怒。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爽郎的笑容。

    沈重啊沈重,你不是说:

    为君者,当会借势,要以四两拨千斤吗?

    朕就让你看看,朕是如何借力的。

    钱,朕要!

    你的命,朕也要!

    “好了,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不过沈重只有一人,你们却有四国。朕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不过谁能说服沈重,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陛下英明!”

    司马南的脸顿时黑了。

    让他们把人带走,这不是要放虎归山吗?

    他赶忙站了出来大叫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住口!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把你们的国书呈上来吧。”

    签好国书,四国使臣迫不及待的带着圣旨,往午门外赶去。

    看看堂下的朝臣,女帝瞬间变得阴狠。

    “传朕旨意,猎隼司指挥使一职,由谢青代理。谢国相,你知道要做什么吧?”

    “老臣明白。陛下放心:沈重出不了京城!”

    ……

    “三位大使留步!”

    乍一出金銮殿,燕使便叫住了三位同僚。

    三国使臣回过头,只见他一脸愁容追了上来。

    “三位,不如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如何?”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沈重,我们楚国要定了。”

    “楚使此言差矣。良禽择木而栖,我大魏才是沈大人的良处。”

    “非也非也。我赵国不计前嫌,沈大人当知我皇诚意。”

    “哎呀我说诸位,这个时候,咱们就别相互试探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同处敌国,四人自然更亲近点。

    女帝四家通吃,摆明了是想让他们内讧。

    四人都是人精,这个道理自然明白。

    只是,谁也不愿说破。

    “沈重去那儿是他的事。这事如何善后,总需要议个章程吧。”

    “贵使此言何意?难道说,女帝会反悔不成?”

    “女帝答应的太过痛快,其中恐怕有诈啊。”

    “不错,这儿毕竟是齐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关键是国书已签。若带不回沈重,咱们回去如何交代?”

    “……”

    眼看三人的脚步放缓,燕使暗松一口气。

    兰儿姑娘,下官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