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知错,恳请大帅责罚!”

    南阳城中,杜善仲伏地大哭。

    战时,他只顾逃命。

    等到战后一想,才恍然大悟。

    若当时他拼命厮杀,就算不可完败燕军,当可逃脱。

    如今,悔之晚矣!

    便是他有心拼命,士兵们也无人再敢上前……

    “责罚,责罚有什么用?便能把被俘的将军换回吗?便能让死去的将士重生吗?便能解了我大军之围吗?”

    “都怪我,都怪我啊!若不贪功来燕,那有今日的败局。”

    “到如今,是有力难使,有家难回,有冤难伸。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啊。”

    “唉,等死吧!都在此等着,被沈重困死于此吧!”

    一瞬间,庞焕似衰老十岁。

    本来花白的头发,此时业已全白。

    看他悲伤,众将本想劝慰。

    却见他摆摆手,朝帅营外走去。

    “都走吧,该去那儿去那儿吧。老夫自身难保,护不了你们了。”

    “大帅,大帅……”

    庞焕走了,只剩下满营将领。

    众将互相对视,终将目光移向了杜善仲。

    除了庞焕,此处便是他的军衔最高。

    “诸位,杜某让大家失望了。今天起,杜某自带兵守城。能守一日,便拖一日吧。”

    杜善仲一声长叹,转身离开了帅营。

    此乃是他最后的救赎。

    只是这救赎,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敌袭,敌袭,燕军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早已草木皆兵。

    看着从燕营跑来的士兵,立刻有人大喊了起来。

    刹那间,无数赵军竖起了手中弓箭。

    杜善仲也走上城楼。

    “将军,那些人穿的是我大赵盔甲,还请将军示下。”

    盔甲吗?

    赵军死伤无数,何处不可寻得。

    “盔甲而已,必是燕军阴谋。弟兄们,给我射!”

    “是,将军!”

    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飞射。

    城墙外,立刻传了赵军的惨叫声。

    “别射,是自己人!”

    “快开城门,我们回来了。”

    “杜将军,我是赵军,救救我们啊。”

    此时的杜善仲,业也看清来人。

    却也看到:

    在他身后,是马背上将人驱赶的燕军。

    狠下心,咬牙吩咐道:

    “射,敢胆靠近者,格杀勿论!”

    回归的赵军,阵形稀稀落落。

    居高临下的箭矢,让赤手空拳的他们根本无从躲避。

    阵营最后的栾林玉惊呆了。

    可怜赵家的汉子,没死在燕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箭下。

    抬起头,两行热泪滚落。

    非是我栾林玉不仁,是尔等太过不义啊。

    “所有士兵听令,转身,回燕营!”

    似一道署光,让士兵们有了生的希望。

    是啊,自己人要他们的命。

    还不如……降了!

    城外的士兵退走了。

    看着城下的尸体,副将变得忧心忡忡。

    “将军,他们,可能真是是赵军。”

    “某又何尝不知呢?只是这个时候,谁敢冒险?庞帅装聋作哑,要我做这个恶人。我白白丧失了突围的良机,又能怎么办呢?”

    “将军,那咱们……眼下的粮,也不够扛多久啊!”

    “唉,挨一天,算一天吧。但愿陛下,能尽快打通铜城,救我等回归吧。”

    ……

    燕军大营,喜气盈门。

    回归的赵军二话不说,就投降了各自将领。

    这批赵军的忠诚显然足够。

    一个个眼里冒着火星,直冲南阳城……

    “大帅,栾林玉回来了。”

    “请!”

    耸拉着脑袋的栾林玉,垂头丧气的走进营中。

    然而面对的,却是沈重的深深一礼。

    顿时,他身躯一震。

    莫非这沈重,是要坑杀他吗?

    “这一礼,乃是献给将军情深义重。将军能不顾声名,及时勒令士兵回转,足见将军定有真情。为将者,首要爱兵。将军之义,沈某佩服。”

    “我……”

    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却见沈重,对着他又是一礼。

    这下,他有些惊呆了。

    “这一礼,乃是为我燕国百姓。赵帝昏庸,犯我边境。至我朝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将军悬崖勒马,乃我朝百姓之幸。”

    “沈大人,我……”

    他有些惭愧了。

    若不是回不去,他岂肯投降。

    没曾想,沈重又对着他缓缓一躬。

    “这一礼,是沈某愧对将军。不瞒将军,我军粮草已尽,我已命人四处打猎。若明早无粮,我军只怕得撤军。但沈某保证:必厚待将军!”

    “大人如此,栾林玉岂能不愧。蒙大人收留,栾某敢不用命!”

    “栾将军切莫如此,都是自家人了。将军且去休息,某自会想法带出将军家人。”

    “多谢大帅!”

    栾林玉翻身下拜。

    帐外的军士走进,将他带出了营中。

    营帐中,沈重无奈的摇摇头。

    眼下粮草用尽。

    待明天,他不得不退兵了……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说是将军故友:赵容。”

    “什么,快请!”

    闻听昭容公主来到,沈重立刻喜上眉梢。

    要想臣服庞焕,尚需运作邯阳。

    然燕国朝臣,却无可用之人。他的学生,倒是有人可用。却官阶低微,难以服众。

    如今景昭容到来,倒是正好为他所用……

    少顷,景昭容来到帐中。

    他立刻翻身下拜道:“在下沈重,拜见昭容公主。”

    “沈大哥快莫如此多礼,我实在……唉~”

    这一声长叹,将她的伤心说尽。

    沈重知她心思,忙拉着她走到了座前。

    被他握着手,景昭容脸红了。

    “是昭容无能,辜负了沈大哥信任。”

    “公主切莫妄自菲薄。公主之能,一人可抵百万雄兵。便是再多的精食,也换不回啊。”

    “沈大哥真作如此想?”

    昭容公主的美目亮了。

    见沈重前,她尚忐忑万分。

    心道:若他有一丝不满,她必转加大楚,永不见面。

    岂料沈重,竟对她如此看中。

    看来她这一颗芳心,并未所托非人。

    “公主有所不知,我正愁无人相助。公主能来,解了我心头之忧。只是……”

    “沈大哥有话,但讲无妨。”

    “只是需公主去趟邯阳,为我排忧解难。”

    两人来到桌前,沈重侃侃而谈。

    听着他的奇思妙想,景昭容只为父亲难安。

    便无大楚相助,赵国无非沈重之敌。

    父亲这次,是着实有些失算……

    “既如此,我即刻前来赵国,为沈大人运作此事。”

    “不忙,你初来南燕,还是歇息几天……”

    正说着话,胡汉忽然闯了进来。

    此时,景昭容正男装打扮。

    见二人双手相握,促膝而谈,胡汉的眼睛瞪大了。

    咕噜~

    他唾沫一咽,脖子一缩就欲溜走。

    那知身影早被沈重看到,见他行为古怪,忙叫道:

    “胡汉,你为何又不通传?”

    “哦,元帅,老胡错了,老胡这就滚蛋。”

    “给我站住!说,所来何事?”

    “元帅,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