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开印,孙暠少不得设宴,邀请丹阳郡的望族。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是以赴宴的宾客们,也算比较放得开。
本来以为孙暠要勒索钱粮,谁知道一连几次,对方都是表示亲善,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聊着聊着,大家也发现孙暠仗义,豪爽,文采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不是粗鄙之人。
“但凭太守吩咐!”这次赴宴,听孙暠那么说,大家以为终于到了要出钱的时候。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还不认识孙暠,现在初步认可,只要对方不过分,可以支持一下。
要说这年头,有权力却不捞好处的官员,反正他们是没见过的。
孙暠也的确需要这些望族的配合,太守和县令不同,县令可以用的手段,太守就不能用。
就说杀鸡儆猴这玩意,就算全灭一个望族,最多震慑一个县的其他望族。
可如果每个县都抓个典型开刀,且不说不现实,就说也会落得‘嗜杀’‘残暴’的印象。
最常用的手段,变成拉一批打一批。
同时要把控好士农工商四个阶级的态度,这样才能稳定。
以上这些,就是吕炽传授下来的‘秘诀’。
当然就算没有他传授,孙暠也懂这道理。
作为穿越者,这些基本的手段还是懂的。
不过吕炽的建议,能够让他更结合了解过的知识,来面对实际的问题。
“鼓励农桑算什么历年都会做的事情,今年也不例外。”孙暠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到底就是今年大家出点钱,把水利修缮一下,同时帮忙宣传堆肥的好处,还有公厕的建设等。
“太守仁义!”望族们松了口气。
不管家族是否有商队,本身都是大地主,水利建设起来,对他们来说也有好处。
最怕是什么,最怕就是出了钱,结果都进入孙暠的口袋里面。
只是粪肥这玩意,真的能提升产量?
大家虽然不会直接耕种,对农事还是有了解的。
尿还好,粪肥的话这玩意可是会烧苗。
孙暠知道他们不信,少不得命吕炽,把去年泾县试验田的产量数据说了出来。
当望族们发现,这玩意真能增产的时候,自然很乐意帮忙。
“只是,若丹阳郡大丰收,这粮价怕是就提升不上去了……”
望族们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这年头世家豪族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操控粮价。
其次,便是万恶的高利贷。
通过操控粮价让荒年的百姓借下高利贷,在丰年操控粮价让他们的粮食卖不出价钱。
最终自耕农和小地主破产,他们低价买下对方的土地,甚至逼迫这些人卖身为奴。
世家的扩张,基本都是这样一点点的蚕食过去的。
“这个不需要担心,我打算在丹阳郡重开常平仓。向各位保证,按照市场均价收购粮食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孙暠表态。
常平仓这玩意提出来,这些望族们居然感到有些陌生,毕竟这玩意都是西汉时期的东西了。
既然能在丰产的时候,按照均价收粮。
自然也可以在灾年,按照均价卖粮。
如此他们或许在丰年不亏,但灾年的大头,可就没了!
一时间,望族们多少有些犹豫。
坐在家里能赚钱,旱涝保收,还不需要市场需求的生意,这才是他们的主业。
只是粮食太多,家族人手充裕,就分出去经商。
还遮遮掩掩的,不敢让别人知道,怕影响到族人的仕途。
现在说来钱的大头被砍,多少有些不自在。
“另外,考虑到市场上物资的不足。本官宣布对粮油盐布等基础物资免税三年,但是对奢侈品,比如说贵金属、珠宝和酒水等,适当提升税金。”孙暠继续说道。
那么高端的玩意,在场的众人几乎没有接触,最多是酒水。
不过孙暠能那么说,也意味着将不禁酒,这可是很赚钱的买卖。
更别说基础物资什么的,这才是望族们主要的商品。
权衡了一番,各望族也同意这笔交易。
至于孙暠擅自改动税率,合不合适,那当然太合适了!
不仅留下把柄,以后换了太守回来,他们也可以拿这个让新太守强制免税。
当然,到时候扣除免税的问题外,其他不利于自己的策略,当然是能推翻就推翻。
宴会到这里,基本就算告一段落。
孙暠也没有豢养些歌姬舞姬美少年之类的,也没办法来点别的活动。
不过他好吃,大概是穿越者的关系,对食物的要求很高。
过来赴宴的望族,倒是吃好喝好,冲着这个也不亏。
再说来赴宴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吃吃喝喝,顺便看看舞什么的,谁家没几个舞姬歌姬的?
“总算是搞定了……”送走了宾客们,孙暠却是累趴下。
应酬什么的最讨厌,大家都是戴着虚假的面具,然后双方各种商业互吹。
“政治的核心就是妥协,妥协的程度取决于官府的实力。换了周昕过来,大概只能来个无为而治。”吕炽命人给孙暠端来一碗醒酒汤,然后缓缓说道。
周昕那个书呆子,要人没人,要兵没兵的。
就算下达政令,下面的人听不听都两说的。
尤其灵帝时期是可以买官的,丹阳郡有多少官员是买来的县令,这都说不准。
花了那么多钱买下官职,当然想着把钱捞回来,而且捞得越多越好。
周昕的仁义道德,对这些人来说一文不值。
也不怪袁术军一来,他就得跑路。
麾下一支能打的军队都没有,怎么威慑那些望族,那些官吏?
“只是这样一点都不痛快,能什么都顺着我的心意来做就舒服了。”孙暠吐槽。
“皇帝都做不到这样,你这种话,在梦里说说就好。”吕炽调侃道,“还是说,你打算当始皇帝那种暴君?或者,穷兵黩武的汉武帝?”
“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有这两位前车之鉴,能清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好的要吸纳,不好的要改正,无非如此。”孙暠摇了摇头,“也不能因为结果都不好,就否定他们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