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一苇渡天 >第四节 踏上修真
    见这白衣少女离去,苇江呸的一声,恨恨地吐出一口浓痰,骂道:“臭娘儿们,瞧不起老子!等老子长大了,把你捉来做媳妇,给老子做饭,给老子生娃儿!”

    苇江骂骂咧咧,去耳房去了一瓢冷水,浇在几个大些的孩子头上,待他们清醒,吩咐他们赶快回去找大人。唐小闲此刻仍是晕乎乎的,软瘫在地,听不得使唤,苇江见他性命无碍,也懒得管他,便去满屋子翻检,结果一顿乱翻,除开几件不知名的兵器,竟然翻出不少碎银,还有三个亮灿灿的金元宝来。苇江高兴得合不拢嘴,就凭这些金银,在老家置上几亩地,养上几头牛,妥妥地便是一面团团的富家翁。

    “妈的,还是修真好!有银子使,还威风!”苇江瞬时便理清思路,决意去修真。

    但是去哪儿修真呢?是一个人,还是带上唐小闲一起去?

    等了半日,唐小闲才半梦半醒地醒了过来。他听得苇江要去求仙问道,苦着脸道:“俺要回家,俺要回去找俺妈!”

    苇江一脑瓜崩弹在唐小闲锃亮的头上,骂道:“你妈坟头草都一尺长了,还找你妈!”

    话说这唐小闲是苇江自小的玩伴。唐小闲他爹是个烂赌鬼,好好的十多亩地几副牌就输得干干净净,她妈眼见日子过不下去,丢下不满三岁的唐小闲,一个月黑风高夜便跟着一个外村的朔州人跑掉了。唐小闲每次问他爹“俺妈呢”,他爹都说死了化成灰了。宁州闹饥荒,他爹本来身子骨都不好,大冬天跑别人池塘里看有没遗漏下的莲藕,结果一头扎到淤泥里起不来身,活生生地闷死了。

    此后,这唐小闲和苇江一时瑜亮,天天偷鸡摸狗,无所不为,可谓是石疙瘩村的“绝世双雄”。

    苇江费了半天口舌,最后出动那一锭金元宝,方才说服唐小闲跟着自己一起去修真。唐小闲把这个金元宝摩挲了半天,使劲用牙咬了咬,嘟囔道:“是真的,成色也好。”他把脸紧紧地贴在金元宝上面,最后才说出一句:“俺跟你去,不过这元宝就是俺的了,修真修成是俺的,修不成也是俺的。”

    且说这二小想去修真,直是半点头绪也无。不过好歹手中有了几注银子,换过新衣服鞋帽,已不复当日囚首垢面的邋遢模样。苇江本想买匹马儿充作脚力,唐小闲拼命死谏,方才打消了苇江冒充阔少爷的念头。

    苇江和唐小闲找个破旧的客栈住下,这几天就趴在窗棂上看街上的来来往往的人,暗暗揣度哪些人乃是修真人士。

    苇江首先想到便是算卦的,于是使了几文钱便去西市街口试探一个独眼相士。这老儿满嘴跑火车习惯了,见这两个小儿懵懵懂懂,张口便说苇江一脸贵相,将来出征可为将帅,入朝可为丞相。苇江听得心里舒坦,就多给了一倍的铜钱;唐小闲也要算命,独眼先生摇了摇签筒,飞出一根上上签,老儿大喜:“你更不得了,若读书做官,是个连中三元做驸马的命!”苇江大怒,心道老子好歹还识得几个字,唐小闲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名字都不会写的人,竟然还要做状元?于是一拳头把这老儿另外一只眼打个乌眼青,掀翻卦摊子就跑掉了。

    至于说找人问哪儿有修真的神仙,问了数人都不知所云,更有甚者以为这二个孩子失心疯了。

    苇江思索半日,叹息道,神仙都是在深山古刹中,老窝在这安州城里是不行的,得往山里走,越是崇山峻岭,才会有修真的名门大派存在。

    唐小闲只是害怕,道:“江哥,这到山里去,俺们两个,都不够给老虎塞牙缝呢!”

    苇江白了他一眼道:“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想修真?”也不管唐小闲,拔腿就往城外走去,唐小闲只得跟上。

    苇江去的方向,便是安州城外数十里的笔架山。

    安州城地处丘陵,这笔架山是近百里内唯一稍高点的山峰,三座山峰依次排开,极像读书人使用的笔架,因为便被人命名为“笔架山”。若前往这笔架山,得顺着通天河南行,于是二人又回到苇江曾借宿过的破庙。苇江路过此地,想起当日“舍粥场受辱”一案,对着那一排粥棚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骂道:“等老子修真大成,一定要铲平粥棚,掘成茅坑。”

    唐小闲笑道:“哥啊,过几日没粮食发了,他们当然就把粥棚铲平了。”

    苇江道:“妈的,不怕,还有茅坑可以挖。”

    这安州城建在通天河边,通天河从西域昆仑山而出,携带着大量泥沙奔流而下,到了这下游,水势渐缓,泥沙长年累月地淤积下来,这河床越积越高。为了防止水害,两岸大堤随之不断加高,年长日久,通天河的河床已高出两岸地面甚多。二人顺着这通天河岸边行走时,唐小闲看着通天河里淤积的坚冰越垒越高,挤压着河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对苇江言道:

    “江哥,俺咋看这河水不对劲咧!”

    唐小闲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堤坝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微微颤动了一下。

    苇江愣住了,叫声跑,但此刻已是来不及。在堆积了数月的坚冰冲刷下,这乌黑的巨蟒已不堪重负,终于苏醒过来。醒来后,它忽然身躯一扭,慵懒地翻过身,任凭通天河上无数的坚冰积雪,漫天的黄水和黑泥从它身上涌过,裹挟着一切铺天盖地向岸边冲刷而去。

    通天河的堤坝就此崩溃。二个孩子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便顺着河沿往下跑。但这溃堤之水驱赶这一切滚滚而下,迅如奔马,无孔不入,岂是人力所能逃脱?眼见浊浪排空,樯倾楫摧,一道黑线推动着泥沙积雪,席卷着牛羊车马向二人滚滚袭来。苇江跑了几步,被脚下的树根一绊,一个马趴扎在河堤下的沙地里。

    他自知难以逃脱,双眼一闭,耳听着地面的轰隆声,暗道:“他妈的我还没修真呢”,便欲待死。

    这已是几天来苇江第二次遇救了。

    此时,苇江只觉得身体一轻,腾云驾雾的便被人提了上来。他扭头一望,只见一个剑眉星眸的青年一手提着他,一手提着唐小闲,脚不点地一般,从这河堤边疾驰而下,身后跟随着一个黄衫女子,两人从这河堤下绿油油的小麦地里踏青而过,硬是没留下一个脚印。

    只过了片刻,这青年拎着二小到了山边的一个缓坡处,把苇江和唐小闲往地上一放,对着身边的黄衫少女言道:“师妹,官府无能,凌汛这么多日了,官府竟然毫无动作!”

    那黄衫少女一脸崇拜,答道:“还不是师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搭救了这二个孩子的性命。”

    俊秀青年叹息道:“救得二人又有何用,这滚滚浊浪如此下去,不知要淹死多少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