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师尊把我当替身 >第79章 审判庭
    阮行云抽出一抹生魂,悠悠荡荡地用手指牵引着,送到了谢辞暮眉心。

    先前佛珠灰烬留下的一点焦黑还没褪去,金光就从这个空洞里渗透进去。

    谢辞暮眉心微蹙,似乎在睡梦中也感知到了这一丝温热。

    奇怪。

    谢辞暮在梦里呢喃。我不是没有知觉了吗?为什么……这么暖和?

    白雪皑皑,秋雨倾洒。长情峰下人头攒动,众多修士驻守在这里,以防着谢辞暮逃走。

    如今七日之约早就传遍修仙界,众人看热闹有之,正儿八经等着看谢辞暮死的人也有。

    茶楼酒肆,客栈小馆,都在津津乐道这桩不日就要到来的审判。

    端的是热闹非凡,难得的盛况。

    才知道此事的散修津津有味地听着年长的修士说来龙去脉,死了情人的修士在人群中对着姜九和谢辞暮破口大骂。

    山脚下有器修扛着大刀往山上爬,山顶上的法修们则结阵画符,人群浩浩荡荡,审判庭仙班位列,只等着阮行云。

    两百年来再开审判庭,审的却是修仙奇才谢辞暮,自请受罚却是无上仙尊阮行云。

    谢辞暮知道这件事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尊也觉得是我的错?”他久久地看着阮行云,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冰冷弧度。

    阮行云别开脸,承受他所有的质问,“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阿辞,重要的的不是谁的错,而是要如何结束这场闹剧。”

    谢辞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这具□□再无生气之后,本就已经是毫无血色,如今更是苍白如纸。

    他觉得自己魂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暴动,但紧接着他死死压制住那一异样,“闹剧?”

    他喘息着笑起来,像是在自嘲:“我以为师尊会站在我在这一边,可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哈!我以为你即便是没办法喜欢我一点点,最起码还有师徒之情!”

    闹剧。

    这两个真是诛心。

    阮行云沙哑地无力辩解:“我说过永远不会抛弃你,阿辞……我会为你重塑肉身。”

    “然后谢辞暮这个人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吗?要是你愿意施舍,我或许还会成为你的第三个弟子……你又要给我取个什么新名字?”

    他恶意揣度,语气不甘:“反正我从来也只是个野种……我本该是姜九那样的人,当你的弟子,终究是我高攀了!”

    阮行云瞬间抬起手,然而谢辞暮立刻扬起脸来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嗤笑道:“师尊要打我吗?”

    阮行云的手僵住,半晌才放下来。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声音低沉又缓慢:“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我,大局已定,我若是非要保你,你想过峥嵘派今后该如何自处吗?”

    他伸手指着窗外,“安玲珑和柳白在掌门面前跪到现在,只为了替你求情,褚卫愿意为了你跟众人作对,你要是执意分个是非黑白,你想过他们的下场吗?”

    谢辞暮顿在原地,半晌才惨白着脸笑了一声:“是,我……我果然还是个拖累。要是没有我……要是没有我,你们也不必陷入如此境地。”

    “阿辞。”阮行云放下手,轻声道:“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早已留好退路,等噬魂钉清除完阿辞身上的魔气,就用星辰魂木的根土为他捏一具肉身。阿辞受完刑罚必然会元气大伤功力倒退,不过没关系,星辰魂木的根土生有神力,造出来的肉身会自带两百年功力。

    等到阿辞的魂魄和新的□□融合,他会带着阿辞往西走,他知道在西北极寒之地有一处灵气旺盛的山谷,可以治愈魂魄损伤。

    他会重新栽上桃树,搭一个小院子,镇魂铃就挂在阿辞房间的檐廊下,有风的时候会叮叮当当地响,没有分的时候就把阳光折射成五彩的光。他会春天酿桃花醉,夏天和阿辞去看花灯,秋天的时候去看月亮。

    ——等到冬天,大雪满天,他就把桃花醉挖出来,和阿辞在院子里赏雪煮酒。

    到时候他们或许还是师徒,但如果阿辞不想再拜他为师,那也没关系。

    就像小时候他教阿辞做桃花酥,小谢辞暮抱怨:“师尊,做这个好麻烦,我总是失败。”

    而他慢慢地教阿辞道理:“这天下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在品尝美味的成果之前,一切努力和挫折都是值得的。”

    他知道阿辞学东西很快,但他不知道阿辞还记不记得这个道理。

    谢辞暮盯着他,倏而一笑,像是在刹那间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好,我等着师尊的交代。”

    他才不会顺着阮行云的安排走。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他虽然出生卑微,但蒲草也有蒲草的尊严和骨气。

    就像小时候一样,他自己选的剑法,再难都要练下去;而现在,他自己惹出来的灾祸,再不甘心,也要自己去解决!

    他不恨姜九,也不怨阮行云。恨只恨时运不济,偏偏逃不过这业障。

    也罢,有缘无分,浮生若梦,与师尊的这十几年,算来算去也是自己赚了。

    谢辞暮知道阮行云是个一旦作出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不会再过多解释。

    但没关系,他也不需要解释了。

    “……什么时候开始。”谢辞暮低声问,“审判庭,什么时候开始?”

    阮行云垂下眼帘,左手拇指无意识按在右手手腕的小红痣上。他不常做这个动作,但谢辞暮知道,这是他撒谎的时候一定会有的小动作。

    谢辞暮盯着他的双手,等着他说话。

    “九日之后,到时候受禁大师会带你上庭,按规矩我要避嫌离开,我同他们商议过了……你只需要受二十根噬魂钉,不会要你的命,但肉身或许留不住了。”

    七日之后开庭,七十四根噬魂钉他会代受五十四根,大概会用两天的时间,然后他会离开长情峰,去北海之境拔出钉子,闭关休养之后再回来接阿辞。算起来时间刚刚对得上,也不会让他起疑心。

    ——骗子。谢辞暮面无表情地想。

    他和阮行云师徒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谎言。阮行云做事总是谋而后动,留有退路。

    这一定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不定还联合了其他人一起瞒着自己。

    他最不喜欢阮行云的一点就是他从来不把自己当个大人。

    明明二十岁的生辰还是和他一起过的,可阮行云总像个操不完心的父母,什么事情都要替他单方面决定,连一点真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