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的对峙,战珏已经一鞭子挥了过去,谢寻琢也立即拔出剑。
但脚步比她的鞭子还快,转眼就走到了两人身后,给他们一人来了一脚。
像是被一柄巨锤挥中心口,谢寻琢放在剑身上的手指被震得差点松开。护住二人的水雾盾霎时起了裂纹,像蛛网一样往外延伸。
他深深吐纳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裂纹消失不见,水雾浓了几分,护盾也更大更厚了。
战珏马不停蹄又是一鞭子,但依然没有击中那双脚。
她脸色冰冷,挥鞭的速度越来越急。鞭子长得看不见头,倒刺上的血光横飞,甚至红到要发黑。
可那双脚不仅没有变慢,反而快到有了重影,仿佛无影脚一样在二人身周来回穿梭,突然趁人不备,玩笑似的踢出重重一脚!
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它的方向变得太快,好几次谢寻琢才修好护盾,攻击又换了位置。但怕影响身后全力进攻的战珏,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
“战姑娘,它的灵力比我们慢,不能强攻,得智取。”
战珏没有回答。
她将后背毫无迟疑地交给了谢寻琢,此时正全神投入。却不知,所有的脚力都重重地冲击到了他的身上。
“啊”
痛苦的呻/吟在上空响起,正是林芝的声音。看来是战珏的攻击力太强,防御灵力不够支撑了。
“战姑娘,时间不够了”
谢寻琢话没说完,一脚正踹在他心口。他分了神,护盾的力量有了漏洞,被那双脚直接踩碎了,落了一地水。
喉咙一股咸咸的血味冲上来,他差点没压住,连忙回头看战珏有没有事。
可人没看清,只有一道玄色身影从旁疾驰而过,速度快到如同幻觉。紧接着,一声令人胆寒的“啪”声传来,原本还带着重影的脚印忽然静止了。
鞭子击中了它。
所有的重影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双小巧的脚,孤零零地立在空中。只须臾间,就像沙子一样软软地散开了,细碎金光很快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林芝痛苦的呻/吟也停止了。眼前的人还维持着挥完鞭子的姿势,背影坚定。
“击中了。”
战珏闻声回头。
才松了口气的谢寻琢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绷直了身子。
因为她的眼睛,分外吓人。
眼眶睁得很大,瞳孔却细长如利刃。眼白处布满了血丝,蜘蛛网般从瞳孔处喷射出来。
一身玄衣,满身杀气,血眼如妖。
“吓到了?”战珏弯嘴笑了。
熟悉的笑容出现,声音里还透着轻快,令她周身环绕的杀气减弱不少。
谢寻琢背上的寒意消了下去,他捂住心口摇摇头:“尽快离开这儿。”
看到他西子捧心的脆弱模样,战珏踏步向前一把揽住,将人半抱着带离了这里。
坐在床边的两人,一同睁开了双眼,恢复了意识。
谢寻琢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眸子乌黑发亮。
战珏一出来,便立刻看向床上的人。林芝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睡得恬静。最重要的是,灵力流动已经稳了。
“你这身体还能行吗?”
“你是怎么击中它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甚为默契。
这下战珏忘了自己提的问题,有点得意:“如果我前面不故意放水,它怎么会露出马脚?”
“你前面都是故意击不中的?”
“刚开始几下确实击不中。”她顿了一下,但马上骄傲地做了个挥鞭的动作,“后面几十下都是随便挥的,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鞭子上。有了抓兔子的经验,我还会一鞭鞭地陪它玩吗?”
“你在看它的步法?”谢寻琢恍然大悟,“所以你的眼睛”
当时确实可怖,他没有说下去。
战珏倒没有半点忌讳的样子,语气如常:“在我的血眼面前,它早就无所遁形了。它太过得意,自以为胜券在握,尤其在我俩被击飞那一下,它甚至自满到放慢脚步来看笑话!殊不知,这正是它的死期。”
“是了,骄傲自满是大忌。不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还是要保持谦虚的好。”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战珏警觉地瞪圆了眼。
“咳咳。”谢寻琢突然咳了两声,看上去很是脆弱。
找不到含沙射影的证据,也只能作罢。见他咳得眼都红了,战珏同情地替他顺了顺气,结果正好落到了伤口处。
这下谢寻琢是真咳了。
“咳咳咳。”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给你的那个鱼牌还在吧?”战珏收回手,眼里同情更甚了。
为何每次刚觉得他厉害,他就打回原形?要不就是痛得不停“嘶”,要不就是捧着心“咳”,碰一下就要碎了一样。
“在的。”
“你可以用它叫我两次,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我都能帮你的忙。”
不管是桃花林的妖丹,还是方才的追踪术,谢寻琢都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但战珏这样一说,他也不免好奇:“什么算是过分的事情?”
一个冰冷的眼神投了过来:“比如让我跪下,又或者非要和我成亲之类的。”
别说是让她去做了,他胆敢念出这句话,都会当场暴毙。
也许是相处了一阵,谢寻琢对这样的威胁竟有些习以为常,笑着回话:“好,我记下了。”
他受了伤,没什么力气,说话声就软软的,尾音还轻轻上扬,应得很乖。
意识到了这并非报恩的态度,战珏和气地补充:“被人欺负了或者打架打输了,想让我帮你报仇,倒是可以。”
“那真是借你吉言了。”谢寻琢默默摇头拒绝。
“你就在这边榻上休息吧。”战珏站起来,脚尖碰了下旁边的矮塌。
“不必麻烦了,我可以回自己住处休息。”
“林芝还没醒,你不能走。”
这话有道理,不过也不必睡榻。谢寻琢环顾四周,想找把椅子靠着。
“这几日都没睡个好觉,必须得补回来!”战珏已经在另一侧的榻上了,她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别看了,赶紧躺下,你的肺都要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