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琢听见她传音给自己,好奇地问“紫尾鸢能治什么病”,他虽然知道一二,却没有回答:“多谢沈公子一片心意。”
“琢兄总是这般客气。”
没人接花,沈围随手将它放在椅子上,再次问起了在七日境的事情,不过这回开门见山了:“当时我见你们从七日境出来时一身是血,甚至直接倒地不起,究竟发生了何等严重之事?”
“不准和别人说!”脑中又传来战珏的声音,急促得不行。
谢寻琢本就不喜和别人多言,听见此话更是顺心:“不过是我学术不精罢了。沈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这是打定主意不说了?沈围终于失去了聊天的兴趣。谢寻琢不是那种能套话的人,再聊下去也只是碰软钉子而已,一旁的战珏平时还能激将一二,但今日她神色恹恹,大约是还没恢复精神。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他起身告辞。
“琢公子,可以吃饭了!”
里院传来呼唤,声音不大,但此时正好静了下来,三人都听见了。
“唔!”战珏立刻向后看去,灵活得和方才判若两人。
“珏姐姐,你也醒了?”林芝连走带跑,满眼都是开心,“小叔叔特意做了辣炒牛肉,你最爱吃的!”
“巧了,我也爱吃这道菜。”沈围停住脚步,重新来了兴致,“我还没吃午饭,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沾沾光?”
林芝朝说话的人看去,这一看就挪不开眼。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衣上还绣了好吃的葡萄,笑起来如像春风拂过,似乎都能闻到葡萄香呢!
可刚要应声,她就被左右两道目光震住了。不仅珏姐姐死死盯过来,就连琢公子眼中也透着难以琢磨的含义,这下“好”字卡成了“啊”。
没人接话,气氛透着诡异的尴尬,沈围读出来这是无声的拒绝,什么也没说,摇着扇子踱步往外走去。
背影似乎有点落寞。
谢寻琢轻叹一口气,觉得他们这样有点失礼,心中过意不去,正欲开口和战珏商量,就看见林芝拿起了椅子上的紫尾鸢。
“这紫花是那位漂亮公子送来的吗?果然和他人一样漂亮呢!珏姐姐,我把花放到你房间里好吗?正好小叔叔送了一个白瓶,插起来一定好看!”
战珏早已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听见这一长串的话,随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林芝跑远的雀跃身影,谢寻琢把方才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默默地活动着不太灵活的四肢,缓缓走着。
战珏走了几大步,觉得安静得奇怪,回身一看,便看到了没跟上的谢寻琢。她只想了一瞬,便伸手去摸他的腰,果然摸到了绑得结结实实的布条。
“哈哈哈哈哈哈!”
“你舌头不疼了?”
“笑用唔到河头。”还是大舌头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阿鱼,之前你给我的灵药可还有?”被大笑感染,谢寻琢复又有了笑意,“它见效快,我替你把舌头先治好,你嫌麻烦不爱传音,但总不能一整天都唔唔唔吧?”
摇摇头,战珏比了个一,然后收了回去,又比了个零。
点点头。
想起她在七日境里撒药撒得眼都不眨,谢寻琢不禁有些可惜。早知道这么珍贵,就该省着点用,看来只能盲猜哑蒙地过几天了。
“琢师兄,战姑娘,饭该凉了!”
一个绝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声音突然出现,居然是莫问静!他围着凤仙粉的围裙,一只手搭在门框边,另一只手招呼着进来吃饭,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谢寻琢和战珏诧异对视:他怎么会在这里?
“琢师兄,别看了,待会有的是时间看。”莫问静又催了一遍,“赶紧来吃饭吧。”
“唔唔唔。”战珏笑着指了指眼睛,然后叉着腰摇头。
谢寻琢自然“听懂了”这三个字:别看了。
“你呀,舌头都这样了,还记得要调侃我。”但莫问静的出现让他想起另一件事,“静师弟,之前你问我要过白瓶里的药,可还有剩?”
“有剩有剩!”莫问静摸出个小巧的胭脂盒递过去,“还没来得及用,需要就拿去吧,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静师弟,麻烦你和小叔叔说一声,阿珏舌头受伤了,我先帮她上药,不然她吃不了东西。”
“好,那我先进去了。”
“阿鱼,你的房间在哪?”
战珏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就大步流星地往前带路了。进门左拐,路过三间房,到了最里间,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两扇大窗,将房间照得亮亮堂堂。估计是因为才回来住,东西很少,看起来有些空荡。
正前方的屏风后是床,隐隐绰绰。右侧墙上则挂了一些兵器,仔细一看是石雕的,大约出自小叔叔之手。左侧是一个大书桌,上面除了一个白长瓶,再无他物。
瓶中正放着沈围带来的那束紫尾鸢,林芝手脚快,已经放好了。
她说的没错,确实好看。
细小的淡紫色花瓣被金色阳光一照,一下子就有了春意,给这个房间增添了几分雅致。
“唔。”战珏催促。
原来不能说话比想象得麻烦多了,可这人不急不忙,进来了还有时间打量她家徒四壁的卧房。空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的?
谢寻琢终于将目光从花上移开,却见面前的战珏已经伸好了舌头,还是浅浅地露出一点点,像是引他去看似的。舌上的伤,似乎在左侧里面的地方,药怕是撒不到。
他垂眸想了一会,默默唤出清水将手洗干净,用指尖沾了点药粉。
“阿鱼,可以再张大一点吗?我看不见。”
战珏乖乖地张着口,可那日上药的感觉又来了。轻碰温热唇舌的手指才碰过水,凉丝丝的,她不自觉轻颤了一下,想要咬唇,可偏偏现在得张开。她不怀好意地想了想,干脆将手指一口咬住,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修长的手指上留下了淡淡的牙印,谢寻琢停下动作,静静看着上面的痕迹,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就继续上药了。
虽然舌侧伤口有点深,但抹着抹着就能感觉到逐渐在愈合,果然是灵药。他稳住手指,控制好力道,却没发现自己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