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多少铜板，顾初心的心底其实是有数的。
应该是在四十八两到四十九两之间。
很快，老太太们那里的结果也证实了她心底的数字。
“统共是四十八两七百五十五文。”卫老太说完，还掀开帘子朝驴车外走着的汉子们说了一遍。
汉子们瞪大眼睛，接着便是一阵惊呼。
“嘶!这么多？”
“几千斤板栗，能不卖点儿银子么？”顾有粮笑着道，“等到了前边的牲口集市再买上它几架驴车。”
“买车归买车，但有个事儿还是得说清楚。”沈长发下巴指了指前边，“这几架驴车还有咱们身上的衣物可都是用老三家炒板栗的法子换来的，应该算作老三家的私产，大伙儿说对吧？”
“应该的。”隋刚赞同地说道，“硬要说起来，卖板栗得来的银子，老三家都应该占大头。”
其余家汉子也七嘴八舌地说着，“是，是，是，这一路上都借老三多少光了，可不能紧着他一家来倒贴咱大伙儿。”
顾有粮摆手笑道：“穷家富路的，计较那么多干啥？”
“那可不行，你就是说破天，这该算的还是得算。”柳富贵大声嚷道。
一直撩起帘子听着的莫老头也开口劝道：“粮娃子，大伙儿说得对，便宜再好捡，也不是这么个捡法，该算的你就得算。”
顾有粮无奈了，好说歹说，最后只将驴车算在了自家头上。
“你们说，咱能不能再遇上几片林子？”柳富贵一脸兴奋地道。
“遇怕是没那么好遇哦。”赵大水看向顾有粮，“老三，咱们再去附近寻寻？”
顾有粮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对，就听大牛道：“要不还是跟山里那样，成立个找食物小组？”
“啥找食物小组啊？”隋刚大笑道，“现在应该叫找银子小组才对。”
惹得其余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顾有粮嘴角微抽，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咱们已经耽搁好几天了，等买了驴车就得以赶路为主。你们只能搁这段找，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归队一次。”
大牛几人应下，麻溜地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了身旁的人，拿起木棍如离弦的箭般，往前方跑去。
——
路上休息了一夜，到牲口集市已经是第二日的巳时末。
许老太指着一头壮年黄牛打听价格，“多少银钱？”
有小二立即回道：“你们的话，十六两。”
许老太眼睛一亮，“这么便宜？我们那以前买条牛……哎哟……好好的你踩我干啥？”
卫老太瞪了她一眼，踩的就是你个嘴没把门的。
小二哥见两人的模样，爽朗一笑，“两位奶奶有所不知道，这牛本来是要卖十八两的。只不过你们是灾民，卖给你们的话，朝廷不但会免我们的税收，还会发放一两银子给我们。”
“还有这等好事儿？”卫老太诧异。
“圣上仁慈，痛心灾民遭受颠沛流离之苦，特意下令。”
“那驴子呢？”
“驴子也是一样，比平日里要少上二两。”
“走走走，咱告诉他们去。”
买好驴车，大牛等人回来了。
和前几日一样，空手而归。
顾有粮安慰了两句，便招呼他们上了驴车。
——
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后，天空飘起了雪花。
顾初心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冲前方赶车的人道：“爹，你冷不？”
顾有粮摸了摸怀里热乎乎的热水袋，知晓闺女问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想知道热水袋是否还保暖着而已，便道：“放心吧，闺女，还能坚持。”
顾初心懂了，回头便听卫老太道：“大丫头那脸色是越来越不好了，等到了地方好好给她补补。”
韩氏一脸感激，“诶，谢谢娘。”
忽的，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顾有粮连忙将驴车赶到一边，就怕惹到事多的贵人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驴车刚刚停稳，一人一马飞驰而过。
顾有粮伸长脖子，目光追着人马，直到消失，才扭头冲车厢道：“我怎么看那人像是陌爷呢？”
舒韵拢紧身上的棉衣，下意识地往马蹄声消失的方向看去，见着的却是原木色的车厢，连忙回头道：“你看清楚没有？”
“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感觉是他没错。”顾有粮边将驴车往路中间赶边道，“这跑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有机会遇见不？”
“有缘自会遇见。”舒韵道，“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咱们还是尽量不耽搁得好。”
“知道了。”顾有粮回了一句，赶着驴车继续往前走。
——
飘雪戛然而止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城门上方的三个大字时，无一不是感慨万千。
缺水缺粮，翻山下河，一路走来，好几次都差点儿送了命。
如今总算是有了落脚处，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开来。
卫老太等人甚至抹起了眼泪。
再不用担心渴死路边。
再不用担心豺狼虎豹。
再不用跟死尸为伍。
再不用河上漂泊。
……
总之，好多个“再不用”
顾有粮心底也充满唏嘘，打一穿过来便遇上天灾人祸，被迫四处为家。
热了，没空调；冷了，没外套；渴了，没水喝；饿了，没面包……
如今，总算是安顿下了啊！
拿着牌子几经周转，总算是找到传说中的冯大人。
大概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的原因，人也没有太烦他们，腆着大肚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可算是到了。”
顾有粮赶紧拱手赔罪，“给冯大人添麻烦了，添麻烦了。”
“无妨。”冯大人摸着大肚子，“今儿你们找个客栈先休息一夜，明儿随我一同出发。”
顾有粮看了眼天色，“敢问大人，磐宁村离这里很远吗？”
冯大人转身的动作一顿，“陌爷没和你们说？”
顾有粮疑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