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芽。”舒韵边往豆子上撒沙土，边解释道，“这季节也没什么新鲜蔬菜，我寻思着种点儿豆芽出来尝尝鲜。若是大伙儿觉得不错，到时拿去卖点儿银子也是可以的。”
“听你这意思，这豆芽是新鲜蔬菜？”卫老太有些惊讶地问道，“跟那萝卜白菜一样？”
“嗯。”舒韵笑着回道，“豆芽菜又叫如意菜，一年四季皆可种，但我觉着拿来卖的话，自然是这冬天种着最好。”
“你那不废话吗？”卫老太瞅着她手里的动作，“天天萝卜白菜的，我都吃腻了，更别说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太太，我可听说，她们那嘴可刁了。”
舒韵抬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还你听说呢，你能听谁说，还不是你三儿呗。
想法刚一落地，就听卫老太又道：“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呢？”
舒韵心里一个咯噔，脑子转得飞快，想第一时间找出应对之词。
就听顾有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娘，你又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儿呢？”
卫老太回头瞪他，“我要真想欺负她，还用得着趁你不在吗？”
“噗”
舒韵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卫老太看过来，怕引火上身，连忙转过了身子。
她家老顾是不是也太自以为是了点儿？
顾有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打从土匪窝里粮食那事儿开始，老太太是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清了清嗓子，道：“这豆芽菜是酒楼的秘方之一，老掌柜看得起我，才让我学了这法子。我要告诉你了，你能忍得住不去种？”
卫老太脸上一抹不自然划过，心道，忍得住就怪了，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卖呗。
顾有粮一看她那面色，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分，算了，懒得去纠正她了。
看舒韵往沙子上撒水，卫老太又道：“多久一次？”
“每四个时辰撒一次。”
卫老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乍一回头，见她三儿正点着火炉里的木炭，便喊道：“大白天的，你就要搁家烤火啊？那炭不是钱啊？”
顾有粮抬头，无语地看着她，“自己烧的，值啥钱？再说我这是没被选上的次品。”
“那你也不能大白天的就搁家烤火啊？”
“我烤啥火？”顾有粮拍掉手里的灰尘，“我给这屋子烤暖和点儿，豆芽长起来也能快些。”
“哦。”
——
打这天后，卫老太每四个时辰必定会准时出现一次，哪怕连夜里也不放过。
顾初心母女俩齐上阵，苦口婆心地好一阵劝，人就是不答应，说什么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舒韵无奈极了，“闺女，要不给你奶找点儿事情做吧。我是真被她整怕了，尤其是夜里，她不来我都不敢撒水了。”
刚洗完澡，正用干毛巾搓着头发走出来的顾有粮，恰好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便道：“准备让她们干啥？”
“卖炭。”顾初心边擦着护手霜边道，“就搁村口上大路的地方摆个摊。”
“那能卖出去多少？”顾有粮很是随意地说道，“大户人家的马车上都有炭盆，出门自然会带足木炭。骑马的大多是赶时间的，根本没停下来的可能。走路的基本上都是老百姓，随便拾点儿柴火就能烤，哪里还用得着炭？”
说完发现媳妇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顿觉不对，仔细一寻思，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你们压根儿就不在乎她们能卖出多少。”
“本来嘛，咱们家的炭又不愁销量。”顾初心道，“再说了，等豆芽生意做起来，她们还得回来忙活这头。”
——
卖炭这事儿，老太太们自是乐意至极的。
打顾初心话音一落，便端起框往路口去了。
看着一连串的花白鬓发，顾初心本想提醒两句，人太多了，别给买炭的人吓着了。
但又想到没指望老太太们卖出多少，便歇了心思，任由她们去了。
压根儿就没想到，她奶这一行，炭都还没点着呢，差点儿就跟人干了一架。
见所有木框都摆放好了，卫老太便拿出炭盆，往里装了些炭。
正要点火时，穿着崭新长袄，头戴三支银钗的妇人，嗑着瓜子走到几人面前，“我说讨饭的，你们从哪里偷来的烧炭的法子？”
嘿！这话说得！
卫老太立马就忍不住了，“又讨饭的，又偷的，你骂谁呢？”
“哪来的野狗，一上来就乱咬人。”许老太紧随其后叫骂道。
“我们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光天白日，平白无故地污蔑我们。”
妇人一看众人这架势，顿时不答应，手里的瓜子就地一甩，“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一群讨饭的来的，也想架在老娘头上拉屎是吧？”
“谁讨饭来的？啊？”
“你哪知眼睛看见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妇人指着老太太们身上的衣服，“看看你们穿的玩意儿？不是叫花子是什么？住那地儿也是老娘十几年前都不要的。还想跟老娘叫板呢？小心我女婿全给你们抓进大牢去。”
“我怕你啊。”许老太往前一站，腰一挺，“去啊，让他来抓，老娘正好省下几口粮食。”
其余老太太也紧跟着附和，“对对对，赶紧的，我们就搁这儿等着。”
“你们……你们……你们……”妇人被老太太们的气势吓住了，脚一跺，往村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