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朝升暮落,坐看云卷云舒,那是无数人有意无意欣赏过的美景。可现在,无论睁眼闭眼,都只能看到明晃晃的一轮艳阳,而不见夜色的降临。
围城大半月,九头老蛇并未再次发起进攻。可是,长时间的白昼,令无数人惴惴不安,更改变了无数人的作息规律,继而神经错乱,到后来,满大街都是疯疯癫癫的人群。
禁足令,已经形同虚设。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三五成群聚集在大街上,仰望着天空。有的祈祷快点天黑,有的祈祷掠剩山快点离去。后来,有人大喊一句:“求掠剩尊者大慈大悲,饶了我们吧……”
喊着喊着,他便跪下去了:“求尊者饶了我们……”
于是,所有人都跪下去,磕头如捣蒜:“求尊者饶恕我们……求尊者饶恕锦关城……”
更有甚者,完全不顾禁令,自己在家门口摆上了祭品,煮熟的牛羊、三牲以及各种果子糕点……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很快,锦关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香火缭绕,哭诉祷告声,冲天而起。
白城主见状,待要强行阻止,但是,林花照说:由他们去吧。
没有战斗力的人,总认为跪下去也许能换得一线生机。
但是,他们不知道,当你跪下去的时候,砍向你头颅的大刀会更加省力和便捷。
白城主见阻止不了,也就不再阻止了。
如此,整个锦关城上空,便终日飘散着祭祀的烟火,这袅袅的青烟和煮熟肉类的香味,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味道,直冲云霄。
这可能是天下最大规模的祭祀了。
娥姿在昆仑圃,嗅到这浓郁的香味,真真是双目放光,血脉喷张:“哇,好久没嗅到这么浓郁的香味了……”
徐灵也猛吸了几口,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还是掠剩尊者有办法。你们想想,平素,人类都要过年过节才祭祀一下,而且极其分散,许多穷人也没能力多上祭品,象征性地意思一下而已。哪里比得上现在?那是全城出动,倾其所有,这才真正是祭祀的样子嘛……”
娥姿好生艳羡:“难怪大家都说护法部是个好地方。还得是护法部出马,才有这个威力啊。我都想转去护法部了。”
徐灵摇摇头:“别做梦了!谁不想进护法部呢?毕竟,进了护法部,遇到大会,都不需要过现心池,你以为人人都可以进去的吗?”
“罢了罢了。进去了,各种杂事也多。还不如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娥姿又问:“过现心池这事,也是护法部搞出来的吧?以前没这规矩。”
“之前的验视仪大家已经忍了。现在,又多个现心池,真不知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等着大家……”
“发的请柬是安天大会,可为什么一直叫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观光赏景,却一直没说真正的主题是什么?”
徐灵压低了声音:“还不是护法部!拿着鸡毛当令箭。表面上请大家来吃吃喝喝度度假,算是福利。可谁不知道他们这是要敲山震虎,显示权威?”
“护法部真要一手遮天了?”
“唉,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最顶级的两类大神都很少露面了,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护法部在处理。要不然,掠剩尊者怎么会如此嚣张?”
小神尚且如此,那他的上司们呢?
何止徐灵?几乎所有游仙、妖神们都忧心忡忡,极其不安。
徐灵忽然问:“咦,柳大神呢?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娥姿诡异一笑。
徐灵低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掠剩尊者这是故意冲着柳大神来的吗?”
“这事和柳三月无关。他可是过了验视仪的。而且,严格地说起来,那丫头其实是他的仇人。她的死活,他是完全不关心的。”
“真的毫不关心?”
娥姿眨眨眼,媚态十足:“当然!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我。”
徐灵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你俩最近形影不离。”
“徐大仙,我对你其实也挺有好感的……”
徐灵吓一跳,急忙后退一步,“别别别,我不好这一口……我是清修派……我清修,清修……”
娥姿不以为然:“那你为何过现心池时是黑色?”
徐灵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半晌才勉强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别的事!??”
娥姿压低了声音:“徐大仙何必紧张?这种事,验视仪从来不管的……”
徐灵再退一步,距离他远远地,急忙转移了话题:“没错,为了一个凡夫俗子牺牲自己的大好前程,那可是大大地划不来。毕竟,掠剩尊者分明就是非得逼柳大神出手不可。他真要出手,就完蛋了。”
锦关城的祭祀,越演越烈。
许多人破罐破摔,索性把家里的鸡鸭鹅猪牛羊杀得干干净净,有些家里牲畜不够的,连猫狗都宰了。
这些肉被放在火堆上,众人一边祭祀,一边吃剩下的。这么大的太阳,吃不完的,自然很快就腐烂恶臭,只能丢在火里烧掉。
如是几天,许多百姓家里已经口无余粮,便纷纷排队去官家的粮仓领取食物。
兰云桥看着很快见底的官仓,心急如焚。
大家不思自救,吃光烧光,全城一起破罐破摔,就算万一能保住锦关城,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办?
白城主也几日不眠,每次打个盹,又惊醒过来,喃喃地:“这个九头蛇,为什么一直没动静了?它要进攻倒是快点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速战速决,来个痛快点的。
可自从第一天两次雷霆霹雳之后,九头蛇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了。
白城主走了几步,但觉头晕眼花,身子也摇摇欲坠:“这样下去,锦关城不崩,我都得先崩了……”
“城主!”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我们自乱阵脚,受尽折磨,他们才好一口吞掉。”
“小林,难道我们就这么坐地等死吗?”
林花照也看着那一股一股冲天而起的祭祀浓烟,这几天,全城一副末日景象,而祭祀之风越演越烈。
兰云桥叹道:“他们这哪是祭祀?他们分明是破罐破摔。”
兰云桥也曾派人试图阻止,可是,这些人自忖必死无疑,根本不怕,反而集体围攻阻止者。如是多次,加上人手有限,也就没法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