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世两岁前的记忆是没有的,这一世的记忆,始于镖局。
不过她坚信,她的记忆绝对不会止于镖局。
想她慕容婉,一代天骄——
三岁识千字,四岁读诗经,五岁背唐诗宋词,六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熟读经史子集,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九岁算术名扬杭州府。
放在哪个世界,这也算是天才的人生起点,别人家的孩子。
但放在镖局众人的眼里就是日日悲春伤秋没个正经营生、不务正业。
“每天晨起让她练功,就跟要了她命一样。”
“就是,就是,霹雳镖局的堂堂千金,呵呵!武功那么废物!”
诸如此类风凉话,不绝于耳。
慕容婉对此,毫不在意,她私以为,只要她足够蠢,四肢足够不发达,就可以逃脱走镖的命运。
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十二岁那年,她被迫当上了趟子手。
任务是喊镖。
拿着保温杯,保温杯里泡着黄芪和大枣。黄芪补气、大枣生血。
随身备着各种利咽开音的药。
前世她讲课,都没备这么齐。自然,她这作风得到了镖局众伙计的另(鄙)眼(视)相看。
她二皮脸,装眼瞎的能力很强。不养生是不可能的。她灵魂年龄都都奔五了。
趟子手喊镖是一门技术活,挺费嗓子的。
每次走镖前,她都慨叹世事艰难,能量守恒天道好轮回。
前世她被当做娇花养着,从小爹妈宠着,爷奶宠着。
直到高考选志愿。
她忤逆家人,没从医,团宠生涯才断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也成年了,往后也经济独立了,有能力自己宠自己。
谁想,到了这世,命如草芥,成为镖局女。
三年前。
她还不过是个十二岁少女。
嘿嘿!中年人说这话微微有些心虚。但三年前她的身体年龄真十二岁。
每次走镖,一想到前世美好人生,就委屈想哭。
她十二岁的少女啊,自然懒得做情绪管理,想哭就哭了,一走镖,那眼泪啊,就哗哗地流个不停。
镖师们见惯不怪了。
嘴上那可是毫不留情。
“大小姐,您边走边哭吧,这批货要得急。你别站在镖局院子里哭半个时辰!咱们先上路,您路上哭……”
少女泪眼汪汪、深深地看着这群大老爷们。
寡不敌众,只得低服做小。
上路,边喊镖,边哭泣。
思及过往云烟,心下还暗自慨叹一番世事无常,但生活还得继续。
“小姐,好了。”给慕容婉梳妆完毕后,白小花心道,终于打发完了这尊大神。
“走,出门!”慕容婉出了闺房。
千呼万唤之中,慕容大小姐闪亮登场。
众多镖师等的花儿都谢了,终于见到了慕容大小姐姗姗来迟的身影。
众人一阵恭维客套。
慕容婉露出社交性笑容,一阵敷衍。
她自以为给足了面子。
她爹,仍是不满,在挑刺的路上勇往直前。
慕容婉的笑快绷不住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努力地绷着。
慕震天更不满了。
棱角分明,线条纯粹的脸,横眉怒目,写尽愠怒。
“你装也装一点,今日好歹是你及笄之礼,又是你第一次作为镖师行走江湖。
众多叔叔伯伯给你捧场。
大家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名扬四海、威震江湖,你这孩子。怎么能笑得这么生冷渗人……”
慕震天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慕容婉努力调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就为了挤出个得体的笑容,还被他这番评价。
得了这么一番评价,她的脸瞬间塌了下来,假笑也挂不住了,索性也懒得在脸上挂笑。
满脸冷漠。
慕震天瞧她这明显作态,更是认定她是故意的,加倍絮叨了。
慕容婉听得耳朵疼,瞅准他话儿间的个空隙,打断他。
“别废话了!还走镖不走镖么?你说的都是虚的,真刀真枪真实力才是真的!”
“你是我闺女!孝顺呢?孝顺呢!”他压低声音,仍能听出语气不善。
俩人声音不大不小。
众伙计是听得见的,他们低着头,拿脚趾抠地。
镖局众伙计,对于他们父女俩之间的矛盾,甭管看法多迥异、产生的情绪有多复杂不同,心底还是不约而同地升起同一种难以言表的尴尬。
慕容婉将视线从她爹身上移开,扫了一眼即将同行的镖头、镖师、趟子手。
一一扫过,对视后,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镖车镖旗。
淡淡道,“走吧。”
慕容婉这般不给面子。
慕震天最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闭嘴,站一边去,没教养。”
慕震天平日还是很宠她的,只是江湖汉子说话直白。
另外,他确实看不上慕容婉不好好练武、不将心思用在如何好好打理镖局上。
一天到晚竟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慕震天调整心态,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慕容婉身上。
他开始鼓舞士气,继续说着,在慕容婉来之前就在给众伙计们打鸡血的话。
她站在慕震天身后,百无聊赖得等了半天,他废话终于说完了。
慕容婉是不喝鸡汤、不吃画大饼的,尤其是在她对这些汤饼丝毫不感兴趣的前提下。
镖局众人则同她不同,个个豪情万丈,脸上写满了酬筹壮志,一副马上要名垂武侠史的模样。
盼望着,盼望着,蝴蝶穿花,太阳四射。
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慕容婉终于是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次。
正式以镖师身份走镖。
同行的大镖头,是有着丰富押镖经验的云纳云总镖头。趟子手申安,镖师虞修然、纪子墨,还有打酱油的小五。
云大镖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云纳如今也步入花甲,也算看着慕容婉长大的。
他身材瘦得很,却不失纤长精干,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
即使眼下他已是接近隐退状态了,但江湖上,仍有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