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唯争不止 >一百六六、伸足涉水
    戌甲还以为听错,让邬忧再说了一遍,这才知晓事情。来回踱了几步,便问道:“你觉着这是何意?”

    邬忧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不是不明其意,才来找你参详么。”

    戌甲想了一会儿,也摇了摇抬头,说道:“奇了怪了,前时才听你说过在伤府那边日子不太好过,却怎地又给你扣上这般好事?”

    邬忧看着戌甲,问道:“你真觉着这是好事,却不是什么陷阱之类么?”

    戌甲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说道:“你区区一个山下来的求仙人,值得别人设下这般陷阱么?”

    邬忧被一言点醒,随即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因一时觉着太过意想不到,便有些想叉了。你说的极是,真要钓我一个普通寻常的求仙人也犯不着用上这般香饵。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此究竟是何意思?”

    戌甲来回踱步,低头想了一阵子,又问道:“此非陷阱,那必是有人要栽培你。你可想得出可能是何人之意么?”

    邬忧也来回踱步好一阵子,方才答道:“想来不是亲近之人。不然,不至于事先一点风都不透给我。如此一来,我便是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戌甲抬手示意邬忧边走边聊,走了一阵子,戌甲忽地心中一亮,说道:“按你所说,既然不是亲近之人,那与你亲近之人相识交好者亦不大可能。”

    邬忧明白戌甲话中意思,接下话来,说道:“如此一来,便是前时无甚瓜葛,今日方才注意到我之人了。这便会是谁呢?”

    戌甲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眼下虽无证据,可我觉着八成是先前打压你之人所为。”

    邬忧眉头一皱,问道:“你的意思是打压不成,改为拉拢收买么?”

    戌甲却摆了摆手,说道:“我却觉着先前打压你也仅是手段罢了,终究还是想反手拉你过去。想来是有人见你在伤府那边渐渐沉寂下去,觉着已然消磨去了你那抵抗之志,心思眼下正好施恩收心,这才朝你递来去上一层的机会。”

    邬忧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问道:“这便算是在抬举我么?”

    戌甲嗯了一声,答道:“应是有那意思,却还算不得。得哪天当面下跪臣服了,才会真正伸手抬举你一把。”

    戌甲看向邬忧,轻声问道:“觉着心中不甘么?”

    邬忧却笑了笑,看向戌甲,反问道:“你便喜欢被人抬举么?”

    二人相视大笑几声,继而,又沉默下去。邬忧抬头看了看远方,又问道:“纵然真是如你所料,可我自认并无甚过人之处,却为何要拉抬于我?”

    戌甲认真想了想,并未答话,却问道:“除你之外,可还听说有人得了机会么?”

    邬忧一拍手,立刻答道:“若非你这一提,我倒还真忽略了。确是先听说了有几人,而后,我才被问了话。”

    戌甲点了点头,说道:“这便有人在撒饵料罢了。接了这次机会,便是露头冒泡。到时,自会有人看准了下钩。”

    邬忧却笑了笑,说道:“你话说有人下钩,却是意指愿者上钩。”

    戌甲也笑了笑,说道:“倘是自己不愿,那任凭如何也钓不起来。只是人人皆有心愿,故而,只要被摸准了心思,人人都钓得起来。”

    敛起笑容,邬忧再问道:“那若是我接了这机会,日后却不受那抬举。彼时,会如何?”

    戌甲抬头想了想,答道:“不会如何。”

    见邬忧面露不解之色,戌甲便说道:“既能拉你上去,便自有手段打发你回来。不过,你好歹是内名册上的人,眼下算是稍有些分量。只要没犯了太岁,便是不接那抬举,也不至于遭人如何迫害,多不过是要受些颜面上的委屈罢了。”

    听完戌甲这一番说法,邬忧思忖片刻,问道:“你也上了内名册,会有人抬举你么?”

    戌甲笑了笑,反问道:“换作是你,愿意抬举我么?”

    邬忧先是不解,想了一阵子,渐渐明白过来,也笑了笑,答道:“似你这般不听话的,换做是我,也必定不愿抬举。”

    戌甲跟着笑了笑,却又轻轻一声叹息,说道:“其实,跟你这么一聊,倒是让我明白过来。早前,便已有过人想抬举我。”

    邬忧想了想,问道:“可是指惊府那边一直由着你在差事上我行我素么?”

    戌甲看向邬忧,说道:“不是么?若以旁人眼光来看,似我那般作为其实已相当过分。可干事长却由着我多时,甚至还曾几次出言劝我。便是这次将我晾起,亦未对我恶言相向。这不是背后有人授意,又会是什么?”

    邬忧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那如今将你晾起,便是不愿再抬举你了么?”

    戌甲摇了摇头,说道:“我连究竟是何人要抬举自己都不知,又如何猜得出?只是,不抬举兴许倒是好事,免得无端惹上些事。”

    一阵沉默,邬忧开口问道:“戌甲,我有些不解了。听你方才语气,似已非仅仅不喜抬举,而是颇有些厌恶之意,这究竟是为何?”

    被如此一问,戌甲倒是不及回答。想了一阵子,也未想清楚,只得答道:“若是真有别意,那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惧怕。”

    邬忧眉头一皱,问道:“惧怕?惧怕什么?你怎地会生出这般心思?”

    戌甲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知几时生出的这般心思。只是,觉着一朝真要受了抬举,那必定是要拿出什么东西去换。纵是父母之恩,尚须以孝顺之情去换。何况他人之力,又岂会平白无故借与用之?”

    邬忧长嘘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令我也生出了几分畏惧。要不然,我便推了这机会?”

    戌甲赶紧摆手,说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亦无甚真凭实据,皆是些猜测。能去上面一层学堂修练,终究是难得。纵然,日后真被打发回来了,好歹也能涨些见识,莫要错过机会。再说了,依着我那大师伯的心思,你若真推了机会不去,到时如何面对于他?”

    戌甲一番话确是有理,邬忧想了想,也点了点头。此刻,忽地察觉到什么,邬忧又问道:“平日里一直都喊什么你师傅,怎地今天却改了称呼,唤作大师伯这般亲热了?”

    听邬忧这般调侃,戌甲却并未笑起来,只淡淡地答道:“你来之前,与师叔谈心,听师叔说起过些事。”

    邬忧一拍戌甲肩膀,微笑着问道:“既如此,那以后当着你的面,我也改口称你师傅为师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