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唯争不止 >一百七二、回山离山
    回到山上,戌甲先去了干事长那里。这倒令干事长觉着有些意外,便透露戌甲一个消息。山上依照惯例每隔十年要遴选一批有望登仙的苗子去浮空山增长阅历,以便日后仙途能走得更加平顺。先前这一年几个月内便是在等山上各处推介人选,约莫再过几个月就会敲定人选。接着,又说已有人打了招呼,让推介一下戌甲。本来自己还在犹豫,可既然你戌甲自个儿来了,那过几日推介一下也无妨。只不过,推介了是一回事儿,能否被敲定下来又是另一回事儿。戌甲躬身致谢,问干事长自己尚有何事须做?干事长却只说这些时日老实留在山上,莫惹出事端即可。至于能否被敲定下来,那就得看别处造化了。话中意思清楚,戌甲听完,又问了干事长,得知最近确是无差派与自己,便再谢过干事长。跟着,离了惊府楼院,回到住处。

    既然还得几个月等着,那总须找些事来做,好打发时日。想来想去,觉着不如寻些新本事练练。恰巧没过几日,邬忧回山,戌甲索性找邬忧问问。一听戌甲问这,邬忧却不见为难。稍稍思忖了片刻,便建议戌甲试着去练练附灵术。见邬忧答得这般快,反倒是戌甲觉着奇怪,正要开口详问。邬忧却笑了笑,说这并非是自己的主意,实是其师傅的说法。戌甲先是一奇,跟着却也释然。说到底,大师伯也是体学出身,于练体者长短如何自有体会。更兼习了一身术学本事,于查漏补缺、扬长避短之事应更是别有见解。既是大师伯这般说了,那试着练上一练倒也无妨。可毕竟本事随身,有时得拿来救命,戌甲还是去问了问赵塚子。赵塚子倒是没反对什么,只教戌甲若是拿定了主意要练,那就莫要再分心别处,只专心练此,至至略有小成为止。

    再说回这附灵术,与其说是一道术法,倒不如说是一门控灵技法,其中的门道远非一个“附”子那般简单。譬如,戌甲使出灵枪术之时,灵气自枪杆灌注至枪头,溢出并包裹住枪头,也可说是将灵气附于枪头。然此“附”仅是附着而已,一遇撞击便会逸散,一遭剐蹭便被剥离。而那附灵术则是使灵气贴附于表,令其不易逸散,难于剥离。可灵气有破坏纹理之效,故不能为求贴附而强压于物、体之表,却又须压实灵气,以稳固其形态。因此,须用控灵之法于体表拉扯住灵气,并内外上下两面对压灵气,由此可知此技法甚是精巧,自然也颇难习练。戌甲亦查阅过,按书册中说法,附灵术虽只被定为一般层次术法,其习练之难度却远超其层次。不过,难练却也有难练的好处。因这附灵术可为一些精良乃至仙层术法打底,甚至可直接衍生出厉害术法。譬如,练体之人多有心心念之的灵铠术,以自身甚或别处借用的灵气覆于周身作铠甲之用,这便是将附灵术练至极熟极精之后,凭心意自行衍化出的术法。这灵铠术名字亦是平凡得很,却达仙术层次,为何?一者,灵气无质无形,覆盖周身如铠甲着体,却几无分量压身。闪转腾挪之时、移形换位之际既不受半点妨碍,又不必虚耗半分气力。且灵气愈实,灵铠愈坚,却无有形之铠愈厚愈沉之虑。精熟此术者,只须携贮灵之物于袖中,便如坚铠傍身一般。二者,灵铠本为灵气,故灵气之变化亦既灵铠之变化。灵气五行互有生克,则灵铠亦有之。只须携如五行均停石之类物件,便可因敌变换灵铠五行之属,以达凭水阻火之效。世间术法皆以灵气塑成,而技艺精熟者正可于转瞬毫厘之间以灵铠中部分灵气塑成不同术法。虽因技、力所限至多只能塑成些一般层次的术法,可精通体学者本就善打软肋,一招打出,即便拳脚不及敌身,倘直指要害,却仍可凭术法伤人。譬如,近身之时,忽起冰针刺伤敌之肘、腕等处,虽只是小伤,却可立使敌陷危险之境。又五行各有阴阳,异引同斥。即便难凭术法伤人,亦可借此扰动敌身之力道,以坏其身形。总之,以一灵铠组各样术法,便可合出制敌、破敌之技千百无计。总之,灵铠一术若是习练精熟又活用得当,足堪“攻防一体”这四个字。

    眼下于戌甲而言,这灵铠术还言之过早,先练好附灵术方是正道。不过,戌甲本性不贪,自上山以来,也就只练了区区几个术法。轻身术练得最勤,亦用得最多,现如今已近念至术发之境。壁虎术用得少些,自然略逊一筹,尚须一息屏气凝神。掌火虽用得更少,好在底子打得扎实,只要身无干扰、心不急躁,便不会出岔。至于,石压、活血、小金空这几术,只在有空闲之时才会练上一练,算不得熟练,掐诀之时尚须仔细小心,才不至出错。再算上这附灵术,仍是少得很。天赋所限,少练些还可能有所成,贪多只会一无所成。尤其,搏命之时更忌半生不熟,半生托胆妄为,不熟失手害命。

    安生地练了几个月,将一套各式手、脚诀掐、踏得不出错,较之石压等几术还熟练上半分。如今,戌甲上手新术可是比刚上山那会儿要快了。一来,道术修为深了,灵气于经脉之中流转顺畅了些,掐诀引导之时便可少分些神,少生出些拘谨小心捆了手脚。二来,一山之术乃至天下之术本就互有关联,一术之诀拆成几式,或稍加修改,或原封不动,便可分纳至别术之诀。戌甲自上山之后,掐诀、踏诀尤其练得勤,眼下便是得了这熟能生巧的便宜。

    又过了数月,干事长那边递来消息,说戌甲已上了名单,只等着日子一到,去一处指定地方汇合出发,并带了一封盖印信函,算是入选之凭证。且来人还说了,让戌甲老实等候日期便是,不必去惊府那里回话答谢。戌甲接了信函,送走来人,便琢磨起来。手中这封信函怕是牵扯到了些人或事,想是同当初因灵封谷之功而进内名册之事那般。放下信函,戌甲思来既然干事长递了话,那就暂且不去为好。不论干事长于此究竟作何心思,推介一事终归是帮了忙,眼下自然不该违了其心意,待自己从浮空山归来再行答谢也不迟。

    将此事先报知赵塚子之后,戌甲便去找邬忧问其是否也收到信函。哪料邬忧却说师傅不愿其离山,自己亦不大想去,只祝愿戌甲此行顺利。在戌甲看来,依着邬忧的性子不愿去倒是不奇怪,只是那大师伯为何也不愿,这便真有些怪了。听邬忧话中意思,倘是其愿去,应是有些门路能走通。于处世一道而言,比之自己那性子孤僻执拗的师傅,大师伯才称得上修为精深。替邬忧铺垫铺垫想来不难,却为何要弃了这趟机会,只将邬忧留下?虽说,当初曾与自己说过邬忧命中劫难之事,可只去一趟浮空山当不至如此?与邬忧分别之后,戌甲仍是想不明白,只得去问赵塚子。看得出赵塚子心中有数,却不愿明白回答戌甲,只说些师傅舍不得爱徒之类的话。末了,却又添了一句,说是时候到了自会明白。这一句话倒真是点起了戌甲心中一阵涟漪,如今想来大师伯待邬忧确是有些不似寻常师徒那般,有些过于偏爱乃至放纵,当初在药房相识那会儿便已可看出些迹象。好在邬忧实是个外嬉内宁之人,虽言语举止瞧着有些放浪,品性却是不歪。识得利害,分得轻重,并未真的荒废多少时日,练的本事不算少,修为亦跟得上大流。只是眼下赵塚子既不愿说,戌甲也不好乱猜,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