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伊狄·里德尔 >第 52 章 第50章 党同伐异(一)
    伊狄阴沉着脸看着她走远,她不知道佩吉怎么想的,如果她的大小姐脾气要持续一整个学期的话,那么她只能好好考虑赫敏·格兰杰。

    毕竟在魔药课上,她可没有指责过佩吉一个字。至于其他事情,她认为是自己的隐私。

    朋友?

    伊狄拥有一张苍白的脸,嘴唇抿起来的弧线很漂亮,鼻头小巧,眼睛反射着阳光的光点的时候,却让人想起沙漠的夜空,银星璀璨。但她用上齿狠狠地摩挲下唇的时候,眉梢卷集起乌云,星光被狂怒的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迎面拿着一柄扫帚走过来的男孩撞见她的神情,脚步顿了一下,显得不知所措。

    伊狄瞥了波特一眼,“怎么,很吓人吗?”

    他看起来十分疑惑,用手反过来指向自己。

    “你在和我说话?”

    “废话,”伊狄懒洋洋地恢复了面无表情,“难道我在和空气交谈吗?”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伊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耳根泛红,警惕心很强的样子,猜测大概是刚才的表情让他吓坏了。

    真是奇怪,她在心里嘀咕,分院帽也让胆子这么小的孩子进格兰芬多吗?

    “训练加油,”伊狄一边说,一边转身走了,“霍琦夫人说你父亲是最出色的找球手,但我觉得孩子应该超过他们的父亲。接下来的与天赋或者遗传无关。”

    “等等!”

    伊狄停下脚步。

    哈利·波特快步走到她跟前,兴奋地问,“你说我的爸爸曾经也是找球手?”他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有几分贪婪的渴求,“霍琦夫人怎么会对你说这些?不——她还说了些什么吗?”

    “你不知道?”伊狄皱起了眉。

    对方的脸一下子从微微发红变得惨白,她等他憋了一会儿,说道,“我是被在姨妈家被养大的。”

    哦……伊狄点了点头,“她没说过别的。如果你好奇,可以亲自去问她。”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把男孩失望的表情扔在脑后。

    一边往走廊下楼,她一边想,或许佩吉可以击败这个有天赋的男孩。

    虽然她只在孤儿院见过很多麻瓜孩子,但在辨识人性上,巫师和麻瓜也没有本质区别。几句话伊狄就能听明白,他还远不够坚毅。

    在亲戚家寄养,没把他磨练到了解生活的残酷,反而始终满心装着对家人的情感。这种纯真的信任是她曾经羡慕的。但她更清楚,这样的孩子没有动力去主动做出改变,为自己争取机会。幸好他还算有天赋,以魁地奇在巫师界的地位,即使被动地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差。

    他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对伊狄来说很简单,不争会死。而佩吉表面上无忧无虑,但伊狄也不难看出,魁地奇这件事和盖布尔家经商的传统背道而驰。

    佩吉每天训练,是试图离开命运划定的轨道,争取自我的另一种抗争。她们都身不由己,为了摆脱这种身不由己,她们必须比别人都走得更远,而且都在各自的命途中,独自一人。

    过去的每天,她们待在一起,不会聊这些。但波特似乎是伊狄重新审视这段关系的一面镜子,帮助她看清了佩吉的位置。

    佩吉绝不是第一次被说愚蠢:她的父亲常希望她读书,少玩魁奇地球,课堂上的笔记她跟不上,马尔福也经常好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她的嫌弃。

    之所以这样,佩吉还是很喜欢她的爸爸,还是和他们成为朋友,证明不是佩吉接受不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聪明,或许反而说明,她对自己也有一些认知,可她也确实太在乎伊狄和马尔福的对自己的当面评价。

    这与智商或者幼不幼稚无关。她是个会为“友情“闹别扭的女孩,只说明她在乎她,就像赫敏也会为朋友的一个恶作剧而哭泣。

    现在的佩吉,无疑是孤身一人走在一条路上。当初是伊狄的一句鼓励让她有勇气启程,现在她们却大吵了一架。

    伊狄忽然停下脚步,她意识到她自己也在走着一条孤独的路。

    只有她明白,佩吉所不知道的玛吉和亚当就像两个遥远的影子。他们在时间上远去,但永久地刺痛着她的心,让她本能地恐惧,让她逃避希望。

    然而,即使如此,比起真正准备拥抱无尽的永夜,她无法否认,佩吉的情感是一种诱惑。就像准备自杀的人在最后一刻给亲朋带去的消息。

    佩吉是绝对不会思考这些的。但她会想,考虑佩吉,考虑自己。可或许这一切也都只是她的想象呢?佩吉会这么在乎她吗?她反复嘲笑自己,她只是独自苦恼而已。

    她主动去和解吗?这样一切又会像没发生过。可凭什么呢,这又不是她的错——一直都不是她的错。还是想得多的人就该主动道歉呢?

    可能实在没办法,她如果在乎,就必须停止这一切。可是,她自己也不确信,她还有这样的勇气吗?

    即使一切只是她对佩吉的想象,但到了宿舍门口,之前佩吉找家养小精灵为她裁的另一件校袍还是挂在衣架上,随着脚步的振动,真实地晃了晃。

    她看到这场景,不由得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是像过去一样脆弱。

    唯一一点变了。既然是佩吉先主动招惹上她的,那么,现在的她不会接受别的结局。

    她保证,她只会迎来她想要的结局。

    走到床边,伊狄才发现帷幔中躺着一封醒目的手写便条,扭曲的字体浮现出来:

    里德尔小姐:方便的话,我需要你晚上八点来我的办公室。-R.Fiennes

    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件费因斯需要见她的事,是关于她母亲的消息。消息来的正好,她也需要向费因斯提出一个请求。

    办公室和往常一样不需要口令,伊狄敲了门就走进去,对面的桌上橘黄色的烛光照亮了教师的大半侧脸。

    亮处的反面,阴影边缘恰巧掠过他的面庞柔和的曲线,衬得灯下唯一的人美丽得仿若神祗。听到她进来,费因斯掀起双眼,在明亮中朝她投来幽深的视线,殷红的唇角缓缓牵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里德尔小姐。”他望着她,半晌也一动未动。男性的声音动听而低沉,伊狄的耳朵忽然有些发烧。

    她本想上前一些,脚步有些迈不出去,微微低着头,银色的发丝滑下肩膀。伊狄敢肯定自己的耳根一定很明显地泛着红,即使头发垂下来似乎也没挡住。

    伊狄弄不明白费因斯这是什么意思,但本能地感到危险,不敢轻易上前。

    费因斯一出声,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瘦小的女孩子整个人裹在漆黑的校袍里,长卷发下露出一对可爱的红红的耳垂,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猫咪,沮丧地耷拉着。这让他不由得微笑起来。

    “不过来?”费因斯好整以暇地发问,他把声音压得更沉静,“伊狄也会害羞吗?”

    伊狄把视线移开,就觉得好了很多。她猜测费因斯不能准确估计自己那张脸和露出那样的神态代表的魅力,否则应该不会显得有些意外。

    她抬起头来,干脆红着耳朵问,“……教授,您不知道自己真的长得很英俊吗?”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

    “是吗?”费因斯就像听到一阵风吹过,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也认真地说,“伊狄,你知道你真的又漂亮又可爱吗?啊……再加上一条,嘴很甜。”

    伊狄吃惊地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和刚才的费因斯一模一样。

    费因斯才慢悠悠地说,“知道我的感觉了吗?”

    “知道了,”伊狄忽然心里发酸,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您这样夸赞我,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为什么?”他凝视着她。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夸奖和我本人好像没什么关系,”她沉思着,“我生下来就长这样,它与我自己真正自豪的信念,尊严和使命毫无关联——何况对于您来说,应该有很多人都说过同样的称赞,可是这与您真正的成就相比,完全是次要的……说得多了,反而让您的相貌掩盖住了您本人的能力和魅力,成为另一种诅咒——我从书上看到,过去您进入魔法部的时候因为年轻而遭受过很多轻视,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与相貌有关。人们对丑陋的人有偏见,对美貌的人难道就没有偏见?这种先入为主,对您和其他人,都不太公平。”

    伊狄看着他,她没有露出虚假的微笑,也没有故意讨好,显得很认真,“这么想,您说的对。只可惜,我的嘴原来一点也不甜。”

    真正让她反感的原因,伊狄依旧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是费因斯在说她“漂亮又可爱,嘴很甜”的语气,让她联想起主人对待宠物,像那天在圣芒戈的病房里,她不得不求他放过自己的屈辱。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诚实,所以她就尽力表现得诚实一点,以取悦他内心对她的看法。但她的反抗,就是始终保留自己能保留的意志,清楚地知道她还是在说着一部分谎言。她不希望变得为了讨好别人而反把自己驯化出奴性。

    在强大的人面前,她只能听从。可她要尽力保护住自我。

    费因斯放下羽毛笔,细细品味着她刚才说话和思索的神情,忽然笑了。

    “很好,”他慢慢地说,“下面,让我们来聊聊你对我隐瞒的一些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