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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贿赂

    孙朝思险些丧命的事一出,后宫里的避孕汤药自是都停了。

    孙家到底是个不小的家族,且又与皇后关系交好,孙家的女儿出了事,皇后不得不在安抚之余,给他们一个交代。

    皇帝行事又向来不拘,此事虽涉及皇后,但仍是交由皇后查清。

    让欲要插手的怜妃好不失望。

    没两日,皇后雷厉风行,竟已查出了大概。

    钟粹宫门前不远,云露与宁子漱相自两处走来,不知何时走成了并肩。

    宁子漱缓步轻行,摇扇之际含笑开口:“听说孙才人经此一事,身体受损,难以有孕。

    那药也当真是虎狼之药,若是我们长长久久地吃了,还不知会如何呢。”

    这番话说的露一半,藏一半,并不点出是皇后在药里动了手脚,好像是说旁人为陷害作下得孽。

    她见云露只是听着,并不搭话,便又笑,“皇后娘娘为了以示公正,要在今日请安时审问犯案的后妃、宫女。

    倒都是妙承徵的旧识。”

    “这话说偏了,若是我的旧识,也该是宁承徵的旧识才是。”

    风自香扇出,羽睫微动,云露也笑。

    “说得是,既都是旧识,见她受罚总是于心不忍。”

    云露觑她:“宁承徵好没意思。”

    她和花寄灵、沈香萝作的局,对方不知怎么猜出来了,也来推一把,分杯羹,如今居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这局外人也装得太过了。

    “老毛病了。”

    宁子漱揉了揉额,外边瞧着不显,只是云露仿佛从她眼睛里探见一丝懊恼,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老毛病,难道是圣母病?

    她胡乱猜测着,二人已经走到富丽堂皇的宫门前,另一处花寄灵和沈香萝相携而来,四人碰了头,不过相视一笑,分先后走了进去。

    大厅中央跪着两个人,一个失魂落魄,是曾经跟在孙朝思身后的姚芳蕊。

    她旁边的人却精气神十足,犹自哭闹不休,正是一个多月前,想踩低云露,讨好怜妃的韦良人。

    彼时她和卫贵人都是霞帔,但后来卫霞帔升到了贵人,她却不过是个良人。

    足可见二人心思手段之差。

    皇后被她吵得头疼,当即挥手:“去堵住她的嘴。”

    两个力气大些的宫女应命,即刻上前把手帕塞进她嘴巴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众妃嫔便只能听见她不甘心地睁大了眼,不停地发出“唔唔”声。

    四人请了安,分别按分位就座。

    “孙才人受害一事,本宫已经查明。”

    皇后喝茶润了润嗓,方缓缓道,“韦良人因与孙才人有旧隙,买通了尚宫局里负责煎药的宫女姚芳蕊,在避孕汤里下了相克之物,这才致使孙才人出事。”

    将避孕一事闹大的过程中,云露只负责凭着恩宠,建议皇帝加重药量一环。

    至于栽赃的事,她了解的并不仔细。

    花寄灵能把韦良人贿赂的“赃物”安在姚芳蕊屋子里,而不被皇后、怜妃发现,可见在宫里也有一些能调动的势力。

    至于所谓的相克之物,皇后查到此处,有了台阶,自然会就势走下来,随意安个名头,把自己摘个干净。

    “请娘娘明鉴。”

    一直没出声的姚芳蕊磕了个头,朗声道,“奴婢在永福宫时一直与孙才人交好,有孙家照拂,奴婢又何须收受一个小良人的贿赂,去谋害帮助奴婢的人?”

    她说话调理分明,声音朗朗,显得光明磊落,还真让皇后怔了一怔。

    后宫女人做事的动机不外乎“羡慕嫉妒恨”三样,任谁都逃不开,所以皇后一时忘了这则小事,不知她二人竟是交好的。

    姚芳蕊倒也聪明,撇开证据一事,直指自己没有这个动机,那所谓的证据也就是栽赃陷害了。

    沈芬仪放下葵瓣式样的团扇,看着她笑:“姚氏巧嘴,唬得了别人却唬不了娘娘。

    彼时你还不曾得煎药之职,不过是送药的小宫女。

    有一回就是你将避孕汤送去了琼花阁,不知那日你和孙才人说了些什么,孙才人心里积了怒,就发作在了前去拜访的卫良人身上,恰被皇上看见了。”

    “你若与她交好,又怎么会激得她动怒,反引出卫良人一桩好事?”

    “这有什么好猜的。”

    汪婕妤轻撇了撇嘴道,“不过是攀着人家,却又却又怨人家没将她扶上妃位,得以长伴君王左右罢了。”

    姚芳蕊听到沈芬仪说的话时已是白了脸,后妃有不少知道后一截的事,却多是不知自己刻意激怒了孙朝思。

    没想到沈芬仪竟是知道。

    再听到汪婕妤猜中自己的心思,脸一阵红一阵白,终是颓丧了下来。

    见对方无可辩驳,皇后不由心情大好,但面上仍是肃正的表情:“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姚氏、韦氏无须再做辩解。

    韦氏身为女子却不守《女训》,嫉妒、陷害其她妃嫔,即刻起剥夺正九品良人位,打入冷宫。

    至于姚氏,身为宫婢却陷害主子,恩将仇报,胆大包天,赐杖毙。”

    “娘娘。”

    姚芳蕊这才感到惊恐,自己因人陷害就算了,竟要被赐死!

    她不知道皇后为了安抚孙家,只打入冷宫是不够的,至少得有一人像孙朝思一样出点血,孙家顺了这口气,才会一如从前地为皇后效力。

    “奴婢是冤枉的!娘娘,避孕的汤药奴婢没有动过手脚,娘娘,奴婢不敢——”

    她在殿内喧哗,门外两侧站着的小内侍自发将她拖了出去,以赴杖毙之刑。

    云露虽然见过这种事,但是古代的刑法残酷,不比现代一枪了结的干脆,一旦想起那从身上被压榨出的淋淋鲜血,脑袋便有些晕眩难受。

    边上推来一盏茶,她顺着对方的手向上看,是宁子漱。

    她眼里依旧是局外人般地漠然,见自己看过去,通达一笑,并不言语。

    其实这杯子原是云露用的,不过是她一时没想起来喝茶压惊,她提醒她而已。

    但此刻的好意和她前面的撇清形成鲜明对比,一举一动,难以让人看透。

    着实让人寻味。

    殿里的妃嫔皆是心有余悸,后宫处事,谁手里没沾点腥气?

    此刻被那惊恐凄厉地喊声催得人心头发慌,自是没有好脸色。

    恰在这时,福寿领了皇帝的旨意,踏进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