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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箭

    软白的小手搭在皇帝手心里握紧,皇帝俯身,另一只手搂在她腰间,一使力抱到马背前。

    浑没瞧见那些妃嫔难看的脸色,只是叮嘱了一句:“你们好生跟着方大人学。”

    就策马走了。

    别说妃嫔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就是方淮胡闹惯了也是大为惊愕,然后揉着额头苦笑一声。

    他知道皇上这是懒得处理后边儿的事,干脆让他安排,并不是真要妃嫔跟着他学,要不然可就真乱套了。

    御马监也少不了骑马好手,索性方淮和他们打过交道,挑拣出几个,让那些柔柔弱弱的妃嫔跟着他们学就是了。

    这也是旧例。

    马蹄哒哒的踏进青草泥土里,不像是青石板上那样清脆,却比城里跑马更为轻松欢快。

    皇帝手臂间里圈着云露,让她握住缰绳,自己则覆在她手上。

    她握得紧了,他就揉揉软糕儿似的手,低在她耳边笑:“放松,别僵着手,朕都让你弄紧张了。

    它就是跑了也是带着你一起跑,你还怕它丢了?”

    云露这副初学者的样子是装给他看的,到这会儿觉得火候足了,就把身子松软了一回,谁知背后“喝”地一声,吓得她没稳住立时往旁边一栽,让皇帝给揽了回来。

    皇帝笑抵在她肩侧,热气儿直喷在她细腻敏感的颈侧,她便知道是背后这顽心不改的男人使坏了,忍不住发狠脚往后踢了一脚。

    偏皇帝躲的快,且他在马背上优势大,一下躲开来,这马又没套上马鞍,不具备马镫这稳固身形的器具,她险些扑进鬃毛里,又让他捞了回去。

    这下皇帝笑得更厉害了。

    这么两下,就跟小时候逗猫儿玩似的,拿着个圆球这一晃那一摇,再打个转儿,奶猫儿就追着转起来,傻乎乎的。

    皇帝一直觉得,跟这鬼精的东西在一处,经常让她牵着鼻子走,他呢,又心善宽容,纵得她越发没了章法。

    这回可算是让他逮着机会为所欲为了。

    可惜做师傅的虽然一心为恶,捣乱使坏,徒弟却天资聪颖,悟性超凡,他言传身教几回,她就掌握了窍门,半点儿不怯场,姿势端正且优雅,控制能力极强。

    即便皇帝见多识广,也稍稍吃了一回惊,原本没了马镫子,这些弱质女流稳不住身形一向要更加吃力,更何谈她不过第一次学。

    “你没骗朕,真是第一次学?”

    云露与枣红马儿混熟了,不时顺顺它毛发,趴那儿细细笑语几句,听见皇帝发问,吃吃笑道:“皇上不信就去查,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有好处拿?”

    皇帝瞧见她这财迷样儿,便将疑惑敛了,这事不必查也能知道。

    她父亲是文官,官职不大,也没油水可捞,断没有闲钱送她去学骑射。

    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也多以琴棋书画,女红舞蹈为主。

    汪婕妤是因为父亲是武官的缘故,她又自小喜欢,才比别人更擅长一些。

    “这枣红马儿叫什么?”

    她玩兴十足,没顾忌的张口就问。

    皇帝见她自娱自乐玩得挺开心,就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叫红枣。”

    “……”

    “怎么,不好听?”

    皇帝回过神来,自己面上亦浮了笑,偏要扬眉问她。

    云露眼向后斜,娇娇一睨,“皇上才耍得章大人险些坠马身亡,这会子就来耍弄我了。”

    她用新得的金丝软甲打赌,皇帝胡闹归胡闹,威势面子也一概都要。

    他要是给自己的坐骑取这等名字,那必须是沈芬仪附身才做得到啊。

    皇帝嗤笑:“那个老家伙,都多大年龄了还收小妾。

    要不是看在母后的份上,朕怎么会保他。

    他既然觉得自己老当益壮,朕又何必悯恤他。”

    她恍然大悟,皇帝给人安个功臣的名头,把人保下来算一回事儿,心里头不喜欢趁机多折腾一下又算另一回事了。

    其实这话说得也挺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纳妾,纳妾就纳妾吧,按正常规章流程来不行?

    偏要觊觎人家好颜色,纳个罪臣家眷,连带章氏一族吃挂落不说,说出去到底是皇上母族,连带他都没脸。

    且又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被藩王那边的人揪住,没面子事小,失了起头的威势先机事大。

    皇帝不知道她脑袋里一转溜就把事情补出个七、八分来,见她安安静静地伏在那儿,兀自发呆,有些说不出的喜欢,又有些好笑。

    “它是不是叫赤兔?”

    她怔了一会儿,突然指着马认真问。

    皇帝思绪打转不及,愣了一愣。

    “哦,原是有三国和赤兔的。”

    云露从记忆里翻出这个时空的历史知识,掰指头算了一下经历下来有五朝左右,“那就是赤兔5s了。”

    “皇上就没想过给它镀个金什么的?”

    皇帝显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见她对着一个马名发痴症,不由大乐,把她脸儿转回来正对着自己,“装傻卖痴不管用,你给点好处,朕就告诉你。”

    云露往旁边一瞟,双眼微亮,指着远处撒欢的兔子道:“皇上再教我射箭,我猎来送您?”

    “朕要兔子做什么。”

    皇帝嗤然一笑,以示不屑。

    但旋即,他想起上回让尚工局的人给她缝制的那双手套,她耳朵一受冻就发红,琢磨着这会儿猎只兔子给她做耳暖倒是不错。

    恰好方淮把那边的事解决了,骑马赶上来,皇帝手往他那儿一摊,“朕的弓箭。”

    方淮一懵,背后摸了两下没有,两下里一望,才看见跟在皇帝身后的侍卫那里背着,一拍额头,真是给这位爷搞昏了头了。

    皇帝拿了要的东西就把他撇开一边儿,手把手教她拉弓。

    云露原先也是玩过的,不过是定点的靶子,人也不是骑在马背上晃悠悠的没着力点。

    且女孩子家家手劲儿小,皇帝惯用的那一张她实在吃力。

    延熙帝呢,当然看出了这张弓不适合她,只不过看她涨红了脸使足劲的模样,又朝气又逗人,忍了笑,佯作严肃的指点她,好赖把姿势教对了。

    云露还认真的不得了,不时回头问:“这样对不对?”

    皇帝给甜枣儿给得痛快,赞叹的目光一直打着转,“没错,很好,没给朕丢脸。”

    心里大约已经乐翻了天了。

    方淮在一边把情景看了个全乎,面上直叹气,却又忍不住暗自咧嘴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