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饭了吗？”她问。
那头静了一瞬，回道：“你不说起我都快忘了，我傍晚开始一直和协会的同学开会，也没感觉到饿。”
桑渺倏地站起来，提溜起贝熙快递，边走边说：“你在哪个教室？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这边马上也快结束了，要不，你陪我去吃？”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匆匆忙忙说了教室地址，“到了你打我电话，消息我可能看不见。”
桑渺收了手机，晚上那顿饭局，她吃得不多，倒也不是不可以，就这么想着，她快步到宿舍楼下准备交接快递。
贝熙刚从实验室回来，凳子还没坐热，被她一个电话叫下来取快递。
“哎，你又去干啥呢？”见她转身就走，贝熙连忙问道。
桑渺背对着她摆摆手，回道：“带人吃饭，你想吃什么，发我消息。”
贝熙快递也不要了，小跑上前勾肩搭背，问道：“带谁啊？小付？”
话音刚落，桑渺的脸色微微一滞。
“嘿嘿我没猜错吧？能让你吃过饭还去陪着，这关系铁定不一般啊。”贝熙凑上前，八卦地打听道，“快说说你们什么进度了？”
桑渺装傻，当作听不懂的样子啊了一声：“什么什么进度啊？”
贝熙也不纠结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看了一场篮球场，有不少人问我，你和小付是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自然也不好说。不过亲爱的桑桑同学，觊觎他的人可是不少哎。”
桑渺不接她的茬，继续装傻充愣：“是吗？和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
“嘿，嘴硬的女人。”贝熙说完，忍不住薅了一把她的脸颊，薅完立马拖着快递逃开了。
桑渺摸了摸脸颊，这个贝熙，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吧。
打完上课铃的校园，逐渐陷入一片寂静中。现在很少能在晚上看得到星星，两三点洒在夜幕上，奢侈得像是拿钻石镶嵌，月亮倒是明亮得像只圆盘，仔细一瞧，圆盘上似乎还有些许隐约的阴影。
桑渺收回视线，踏上教学楼的石阶，一楼的教室灯光敞亮，声音陆陆续续从门缝里透出来，她到了二楼的其中一间教室，在门口停了停。
她没进去，站在教室旁给付念寒发消息。
发完退出聊天框她才发现傍晚饭局上的那位刘总监给她发了消息。
今天的这场饭局，她不太来事，连敬酒都是跟着导师，整个人像在魂游似的，还是最后刘总监主动提出加微信，她才拿出手机赶紧加上。
刘总监加上她后给她发了条打招呼的消息，只不过她到现在才看到。
好歹是导师帮她介绍的机会，桑渺没有好赖不分，忙发消息和人道歉。
隔壁教室的门不一会儿开了，桑渺没等到对面的回应，抬头看见付念寒。
他穿了一身黑灰色的休闲衣服，手腕上戴了只黑色的智能手环。他四下回顾，下一秒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罕见得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还得再耽误十分钟，你要进来坐会儿吗？”他问道，仿佛生怕她拒绝，他拉过她的手腕补充说，“有你在，他们不好再拖太久。”
桑渺任由他拉着进了教室。
是只能容纳二三十号人的小教室，几台笔记本杂乱无章地摆在桌面上，五六个同学有男有女，一脸专注地盯着那几台笔记本，似乎并没察觉到教室里来了外人。
付念寒安顿好她后，重新加入了那个队伍。
“这个功能太鸡肋了，评估一下，需要砍掉。”
“我去调研过，同学们对筛选距离范围强烈的需求。”
“调研的样本数量有多少？调研问卷的回收率是多少？各年级的占比又是多少？有覆盖全院系的师生吗？”
说着说着，出现了小范围内激烈的争论，桑渺好奇地抬头望过去，那一男一女各自屏幕，谁也没看谁，但嘴上都没有饶人。
“小付你评估一下，要不要砍了？”女生开始点名。
付念寒轻敲击键盘，随即说：“已经导出调研的数据表格，确实鸡肋，至少不是最优先的功能，建议先砍。”
那男生叹口大气说，说完左顾右盼，发现了她这个外来客。
他惊讶地咦了声，下一秒他立刻回头又捅了捅旁边的短发女生，丝毫没有在意先前女生那番质问的语气。
短发女生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有话直说。别乱动手脚。”
男生哎了一声，努嘴让她去看教室后面的方向。
短发女生被他搞得不耐烦，回头去看，正好对上了桑渺略带尴尬笑意的视线。
桑渺大大方方地颔首致意。这几个同学应该都是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言语举止间透出的关系还算不错，她礼貌地询问道：“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女生立刻摇摇头，说：“没有的，学姐你是在等哪个同学？”
付念寒低着头看电脑，头也不抬地说：“在等我。”
短发女生当即啧啧啧，“那你不早说？让学姐等你好意思吗？”
付念寒就等她这句话，敲完最后一行，立马合上电脑。
“我先走了，进度到时候发我。”
趁着付念寒收拾东西的工夫，她出教室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迎面碰上个“老熟人”——那个姓胡的。还是在男厕所门口，胡威大步跨前，挑了挑眉挡住她的去路。
桑渺瞬间冷了脸，打算绕过走开，只是她往旁边走一步，胡威也向边上走，她后退他反倒前进，怎么都不让过去。
隔壁水房接水的同学，路过有意无意地朝她这一处看一眼，桑渺没了耐心，警惕地盯着他：“好狗不挡道，请让开。”
“他们说你待人温和友善，没想到你还会骂人啊。”胡威很有兴致地望向她，摸着下巴说，“这难道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桑渺不想和他再说上一句话，径自向卫生间外面走去，胡威见她不说话，也跟着一起像外走，高大的身躯牢牢地挡在她身前。
“桑渺？渺渺？”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几步之远，胡威闻言愣了一下，桑渺绕开他快步走了过去。
“收拾完了？”她拉住他的手臂，询问般晃了晃，“走吧。”
付念寒转头看向胡威，眉头紧紧地蹙起，他方才看见这个男的挡在桑渺身前不肯让她走，先前他专门让人打听了一番，对胡威的行事作风略有了耳闻。
他下意识拉过桑渺，有意无意往里面带，企图挡住胡威投来的那道刺眼视线。
“这么着急走呀。”胡威出声拦道，视线慢慢转到付念寒身上，他眯了眯眼反问，“这就是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仿佛是深度研究，隔了半晌吐出一句，“也不怎么样。”
桑渺挽住付念寒的手，“我们走吧，不用理会。”
付念寒反手覆在她的手背，掌心温热的触意传递到她的肌肤。她仰头看向他的侧脸，走廊的灯光投在他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直延伸到脖颈处，一根银链子松松垮垮挂在脖上，一枚毫无装饰的戒指一不小心漏在领口外。
“你等我下。”
付念寒轻声说着把手机递给她，包往肩上挎着，脚步直直地向胡威走去。
桑渺只看见他走到胡威面前，背对着她。付念寒的个头比胡威还高一些，同样是黑色的宽松短袖，穿在胡威身上透出一股阴森的感觉，但穿在他身上气质正好。
她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只注意到胡威的脸色有些差。
不到两分钟，付念寒转身大步向她走来，他冲她笑了笑。
桑渺松开手机递过去。
“你和他说了什么？”她问
付念寒把包背在左手边，边走边淡淡说：“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你身边。”
“然后？”
“没然后了。”付念寒把手机随手丢进包里，眉眼间流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没和他说什么。”
走下石阶走向大门口，身上的那道视线仿佛刚刚消失，桑渺提起的心缓慢地回落下来。
“不过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小男友？”他转过头，气息凑过来，轻声问道，语气认真得像在和她求教专业问题。
夜晚沉沉，她的脸色迟滞了几秒，最后干笑两声：“他没说？”